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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杨乘风抱着手臂靠回椅背上,撇了撇嘴:“现实世界里的执念,跑到梦境里去解决,他跟我搁这修仙呢?”
“在梦里也解决不了吧?”李胜男语气淡淡的,“如果在梦里能跟自己的执念和解,受害者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受骗,也就不会报案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人家的梦,我们又没亲眼见过,只能听听受害者的描述。”冯景辉打了个响指,“不过我估计是没和解成,因为那些受害者来报案的时候,全都哭得可惨了。”
“不过说起来,胜男你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哀怨呢?”冯景辉话锋一转,道。
“哀怨你大爷。”李胜男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那些受害者的经历有点悲哀罢了。”
冯景辉点点头:“这倒是。”
“好了,我师父交代我跟你们透露的我全都透露完了,我的午饭也吃完了,可以撤了。你们下午是不是还有最后一轮训练来着?”冯景辉端起餐盘,“还是那句话,估计节后就会开始走流程,等你们参与进来了,所有的资料就都能对你们开放了。”
“你赶紧走吧。”杨乘风在他身后踹他,“为什么要让我们想起还有训练这回事?!”
冯景辉笑了笑,端起餐盘走了。
“咱们也走吧。”路天辰也站起来,“不管这个案子到底谁去查,总归也要等到节后,现在还是节前不是吗?咱们该训练训练,该执勤执勤,今天晚上还有一波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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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小长假很快过去,节后第一周平淡无奇地过去,转过双休的新一个周一,局里果然下了文件,抽调刑侦支队的路天辰和杨乘风协助经侦支队对“逆流”非法集资案进行侦破。
“没有你?”杨乘风把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李胜男的名字。
“这不对吧?那天小冯不是说他师父点了咱们仨吗?”路天辰也觉得奇怪。
李胜男向来心高气傲,期待值拉满却又落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勉强保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拿起那份文件:“我去问问。”
说完就出去了。
“哎不是……”杨乘风在后面想拉她,但是没有拉住。
“她走反了吧?”杨乘风回头看向路天辰,“经侦办公室不是应该出门左拐吗?”
路天辰看向李胜男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若有所思:“我怀疑她直接找咱爸去了……”
杨乘风咂咂嘴:“她真的是……让人时常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怕咱爸……”
“怎么可能是真的怕?一些小事上懒得和咱爸起冲突罢了。”路天辰还在盯着门口,“你什么时候见她李胜男怕过谁?”
路天辰说得不错,李胜男的确不是真的怕副局长路昊北,此时此刻她也的确是拿着那份文件去找路昊北的。
“路局。”李胜男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在家喊“路叔”,在外喊“路局”,她记得清楚——“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路昊北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一般,抬手往办公桌对面一指,示意她坐下,在桌子对面的位置上,甚至早就备好了一杯热水。
“路局,”李胜男开门见山,“关于这次抽调的人员名单,我不理解。”
“我知道,”路昊北点点头,“猜到了。”
“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服从。”路昊北态度强硬。
李胜男坐在办公桌对面,沉默了足有五秒。
“那如果我拒绝服从呢?”李胜男说。
路昊北盯着李胜男的眼睛,面色阴沉下来:“你是警察,警察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
“不合理的命令,我有权拒绝服从。”李胜男道。她的态度是少见的强硬。若是换作以前,路昊北确信她会在自己说出“服从”两个字之后就选择接受——她一向是这样,在工作上拔尖且听话——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拒绝。
破天荒地说出了“拒绝服从”。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必须服从。”路昊北靠在椅子上,语气严厉,“你的‘拒绝’,就是你必须服从的理由。”
“我不懂。”李胜男说。
“这个案子的部分内容,相信小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路昊北道,“这次的案情比较特殊,犯罪分子的手段会直击人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这一点,你们在后续的案情跟进中就会领会到。”
“所以你不行。”路昊北说,“你的确能力出众,但是严格论起来,你的心性不如天辰和乘风他们两个坚韧,这也是我最终决定把你从名单里刷下来的原因。”
“我不坚韧?”李胜男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再说得直白一点儿,你心里有执念。”路昊北说,“你和天辰乘风他们都不一样,你的心上有伤。心上有伤的人经办这起案件,很容易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李胜男没有想到路昊北会说出这样的理由。
“我没有办法接受。”李胜男说,“在这个世界上,谁没受过伤?谁心里没有执念?谁没有经历过遗憾?如果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不让我参与调查,那这样的理由我没有办法接受。”
“这个世界上当然人人都受过伤。”路昊北道,“但是每个人接受伤痛和面对伤痛的能力不一样,这才是我把你刷下来的原因!”
“您这就是偏见。”李胜男道,“您以为的,我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您以为的,我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您以为的,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是因为我的家庭对我的影响……但是这些,全部都只是您以为的。因为在现在,在此时此刻,过去的经历,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我,这些都是您对我的偏见!”
“你简直不可理喻!”路昊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您才是!”李胜男寸步不让。
“那个……路局!”正当两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杨乘风跌跌撞撞从门外闯了进来。
“我、我们两个有话想跟您说。”路天辰紧随其后。他们两个终究还是不放心李胜男,担心她的倔脾气会和路昊北起冲突,一路跟了过来,并躲在外面听完了他们俩吵架的全过程。
路昊北看看李胜男,又看看站在门口的路天辰和杨乘风,冷笑了一声,坐了下来:“你们两个小子是来给她当说客的?”
“是。”路天辰并不打算欺瞒自己的父亲,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我们其实也觉得……您可能确实对胜男存在一定的偏见。”
路昊北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保温杯啜了一口:“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偏见在哪了?”
“路局,胜男在警校的成绩不错,进警队以来各项考核也都是拔尖的,工作能力更不必说,短短几年,就已经成长为了刑侦队的骨干,这些您都是知道的。”路天辰道,“如果没有过硬的业务能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当年您反对她考警校,后来的很多重大任务和案件,您也都不愿意带着她。我们每次问您,您都说是因为考虑到胜男的心理素质,觉得她不合适。”杨乘风也说道,“您总说,担心胜男心性不够坚韧,怕她被当年她家的事情影响,所以不愿意让她承担艰苦的工作,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也许胜男她其实内心足够强大,纵然她没有办法忘却痛苦,但是也能够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呢?”
“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您担心的这一切,确实只是您以为的呢?”路天辰接下去说道,“在您看不见的时候,在您以为胜男被困在过去的伤痛里的这十五年,或许胜男已经成长得强大而又坚定,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公安干警,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和工作,只是您一直停在当年,一直被当年的事情蒙蔽了眼睛,一直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呢?”
“路叔,”李胜男开口,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安局里这么喊路昊北,“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看?”
路昊北坐在办公椅上,抱着保温杯,半晌没有说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行吧,这个案子,你愿意查,就跟着查吧。”
“只不过,你既然查了,就千万别让我失望。”路昊北说着,抬起头,盯住李胜男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李胜男在那一瞬间竟有一种自己的外强中干完全被他看穿了的错觉,后背瞬间冷汗涔涔,一时之间竟有些晕眩。
但是路天辰和杨乘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眼,他俩欢天喜地地谢了路昊北,又欢天喜地地将李胜男拉出了副局长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李胜男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眼的威压之下,那晕眩的感觉还未消退,只能被两个哥哥扯着跑。
待得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杨乘风已经在她眼前挥了好几次手。
“啊?”李胜男开口,“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说你没事吧?”杨乘风一脸关切,“不是……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这么虚啊?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跟我爸那么横,我还以为你底气十足呢。”
“你、你不会真的被我爸说中了,对当年的事……”路天辰小心翼翼地措辞,“我们俩刚才替你可吹了大牛了都,你要是……”
杨乘风不无担忧地接下去:“那我俩咋办啊?……”
李胜男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想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俩形容,但我刚才走神真不是因为我家的事。”
“那些事已经伤害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