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别扭的父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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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别扭的父女俩

津港的梅雨说来就来，从不推迟。第二日天色阴暗，大雨瓢泼，办公室里空调嗡嗡嗡加大马力工，努力制造出一丝温暖。

齐卫东的案子顺利结案，长丰支队的破案速度果然与传说中的一样快。只是这桩案子牵扯出来的幺鸡贩毒案，审讯的并不算顺利。幺鸡那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不配合。

周巡带着下面的探组满城翻找幺鸡□□的窝，大约是有关宏宇的小道消息在，不费多少工夫，他们在三号码头的仓库里找出数量相当可观的藏在方便面中的粉，长丰支队再立一功。

他兴冲冲拿着报告来找李狸狸签字，没找到人，今天休息。出了办公楼李狸狸穿着一件沙漠迷彩色的防水冲锋衣，大大的兜帽带着，背上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同色背包正出了大门，站在马路边上打车。

下雨时出租车有多抢手众所周知，她也没有卷福（神探夏洛克·福尔摩斯）自带招手就有出租车的挂，路上空车本就不多，接连被拒载两次李狸狸有点光火，津港的出租车行业乱象需要整治了！

“去哪儿我送你吧。”

周巡放下车玻璃，笑容可掬，简直是拯救李狸狸在雨中凌乱的小天使。这种天气，只要在外面待上片刻就会浑身湿透，李狸狸略微歉意自己身上的雨水弄湿了周巡的车座。

“去哪儿？”

周巡又问了一遍，伸长胳膊从座椅靠背拿出一条毛巾递过去。李狸狸报了声去车站，然后接过来一阵擦拭。聊了几句，又得知原来是要去车站坐车回京州，周巡大咧咧地说：“嗨，我还以为你去哪儿呢，京州费什么事儿，半个多小时就到，我直接送你回去得了。”

推辞不过周巡的一番好意，李狸狸想了想自己可怜的账户余额，打消了买辆代步车的念头。没办法，她的工资津贴以及这些年利用各种优势赚的钱，大都寄给家境贫寒、牺牲了的战友的家属了。

这事儿搁在从前的自己身上，她一准儿觉得这么做的人假装圣母白莲花，脑子有毛病。可在南疆边境，在战雷中队日常的清理各种战争残留下来的雷的任务中，在协助武·警与边境的毒贩走私犯战斗时、在数次外部恐怖势力企图越过边境潜入时……她同生共死的兄弟们、战友们一个一个的倒在这片土地上，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留下的孤儿寡母处境十分艰难。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没有真切的经历过同生共死的情谊，又怎会懂得生死都可托付的人，于钱财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不长的路上多是周巡如独角戏般聊的自嗨，聊齐卫东案子的感想，聊他破案过程中遇到的一些趣事，聊小汪的糗事，聊刘长永对他的不满以及他对刘长永的不满……似乎推心置腹说了很多，但细想来其实都是坑。

周巡不信任她，甚至怀疑她。周巡确实是一个心有猛虎却能细嗅蔷薇的敏感刑警。

这也无可厚非，如果不是有一部分极其不科学的上帝视角存在，李狸狸也不信任周巡，更不会信任关宏峰。

快到时周巡询问她家的地址，热情的要把她送到家门口。李狸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很不吃他假憨厚老实的这一套。“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李狸狸在某个路口下车，“谢谢你雪中送炭，我欠你个人情。”

京州的雨势稍小，李狸狸在前面走，周巡的车在后面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明晃晃地跟踪。李狸狸回过头去瞪他时他就立马嬉皮笑脸凑上来，表示完全不怕麻烦可以送她回家，活脱脱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同志。

李狸狸再次斩钉截铁拒绝。并亲眼看着周巡走远，这才转身上了一辆出粗车直奔省·府大院。

李达康搬到省·府院儿一年多了，而每年理论上有二十五天休假的李狸狸总是因为种种原因竟然一次都没能回来过。事实上京州市·委院儿李狸狸也没回去过几次。十年前她上军校时李达康还在林城做市·委书·记呢。

父女俩都不太习惯当面肉麻兮兮的表达对彼此的情绪，幸亏田杏枝多少年如一日的充当着他们之间的传话筒。有时候还有赵东来，不过赵东来这位男闺蜜通常都会起到一些反用，田杏枝没少说过李书记发牢骚吃男闺蜜的醋。

大约是得了田杏枝的通风报信，李达康一天没出门。李狸狸浑身滴答着水珠进门时，李达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我回来了。”

李达康放下报纸抬头，嘴上恩了一声，其实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朵上了。换下湿漉漉的衣服，表姑贴心的按照她现在的身量准备了居家服。她坐在父亲身旁，问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工忙不忙，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李达康在大女儿面前是很有耐心的。

女儿问到他睡眠怎么样，他说还不错。田杏枝就在旁边插话：好什么呀！成天躺沙发上睡，说是躺床上睡不着。李达康瞪了田杏枝一眼，田杏枝就找李狸狸撑腰，李狸狸又瞪老李。老李赶紧解释自己就是偶尔几次看电视看睡着了。

女儿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他说当然。田杏枝又在旁边插话：别听你爸的，你爸一忙起来总是忘吃饭，饭菜都凉透了他才吃，小金要去给他热一下他也不让，倒点热水凑合着就吃了。他那个胃疼起来……李达康赶紧打断，说自己只是偶尔偶尔！

“狸狸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爸，你爸现在可难伺候了，谁说的都不听，也就是你能管得住了。”

田杏枝告完状深藏功与名，回厨房准备大餐去了。

李狸狸还没张嘴，李达康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次能回来几天？工忙不忙累不累？一起的小伙儿有没有合适的，岁数挺大了赶紧找个男朋友……

关于李狸狸不找对象的事儿，李达康还举了个例子，某年央视街采时一位老大爷激动地说：孩子不回来看我有什么错，三十岁不结婚才应该判刑。大概每一个父母在孩子的婚姻为题上总是忍不住操心，哪怕这位父亲贵为一省之长夜不能免俗。

李狸狸说陆亦可刚给介绍了一个，准备过几天去相亲。韩松阁这人李达康有点印象，只是对他儿子的年纪不太满意，都快四十了。随后又觉得只要她满意就成。

“过几天见面？”

李达康眼睛一挑，抓住了重点。

李狸狸这时完全没了刚才教育省·长大人的趾高气昂，活像是一只漏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爸，其实…我转业了。”

李达康眼睛眯了眯，似乎在确定她没开玩笑：“转业挺好，挺好。”

闺女转业了，以后就能经常待在他身边了吧！欧阳再婚，佳佳也一直在美国不回来。狸狸工性质特殊一年见不着几次面，打电话都出于保密条例规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限制太严格，而且时不时的就杳无音讯大半年的。

年轻时忙着干事业，不觉孤独，年龄越大位置越高，政治场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回到家里仍是孤家寡人，很多时候颇觉悲凉。

李达康在这个位置上，想知道一些事情其实很容易，有时不必他刻意去打听，自然有阿谀之人对此感兴趣。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为什么突然就转业了？大女儿有多热爱自己的职业他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放任她一直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而且李狸狸属于终点培养的人才，无故不得转业。

“其实也没什么……爸！我就是……就是想多点时间回来陪你。”

李狸狸心虚。

李达康又不是智商低，这话他能信才怪！他也不说话，只是拿出自己的王之蔑视，从小李狸狸犯了错误他只要这么做，一准儿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