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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扶瑰猛地回神，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控制不住心跳，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和不解。
容华虽然自己玩得开心，却也并未忘记此行目的，许完愿便开始打听叶扶瑰的愿望是什么。
然而叶扶瑰一反常态地呆呆愣愣，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回应她：“我、我没。”
说完，叶扶瑰感觉更加不对劲，匆匆跟容华告了声罪，不等她应声便几步上岸消失在了人群中。
容华“诶”了一声慢半拍，待她站起来时都已经瞧不见叶扶瑰的人影。
……
容华上去便看到了在等她的巴章烨，两人汇合后巴章烨低声询问了一句：“可要召曹大人回来？”
显然巴章烨早就看到她在哪里，以及刚刚发生了什么。
容华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也罢，毕竟孩子还小。”
放河灯许愿这种事情有些许幼稚，被问到内心所想，孩子害羞也是正常。
至于完成叶扶瑰的愿望嘛，以后接触的时间还多，她总有机会打探出来的。
……
三月初四。
下了早朝后，容华便直奔城郊练兵场。
此前云城只有一千基础士兵，就这还是菜鸟模式给予的福利。但现在距容华下令征兵才仅仅过了两天，新兵营总人数就已经共计五万九千人。
这个数量比容华想象的要多，多得多。
登记信息上总共才只有12万可征，两天就搞了快六万，直接搞掉二分之一。
这是容华完全没有料到的。
虽然她知道皇帝下令征兵不是看人自愿，一旦官兵上门，各地百姓少敢不从。但就凭兵部那点儿人力，哪怕全部出动、一刻不休息，加班加点熬上十天他们也征不了这么多。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大众生活真的很艰难。
显然大多数都是自愿来的。
为什么自愿来？
但凡家境不错，一家人能安安稳稳活得下去，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冒着生命的风险投身战场。
她可不信满朝都是蠢材贪官的情况下老百姓还能受到什么优秀的“爱国”教育。
既然不为情怀，那就只能是为了回报。
还能有什么回报？
她从未承诺过入伍就会怎么怎么样，一切都是循旧制。
目前的回报只有银子。
容华停在大营边缘听了许久，她本是想悄悄探查一下新兵营的现状，好了解清楚到底有没有、以及有哪些是值得提升的点，免得大张旗鼓地来，看到的都不是最真实的情况。
没想到不但了解到许多需要提升的地方，还看到并不壮硕的新兵们高高兴兴谈论拿到入伍银子的事。
她叹了口气。
这些人或许不太能看出风雨欲来，又或许已经猜到国家急着招兵定是即将要打仗，亦或者更聪明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打算。
但不管他们对这些如何想，他们现在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家里的人终于能吃几顿好的。
她好心虚，她好惭愧啊。
之前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底层百姓的生活，还以为在灯会上、在大理寺时、在云城中心大街路过看到的百姓就是全部人民的生活写照。
如今仔细想想，她才看到多少人？
底层百姓能不挑时间随意在国家首都的中央大街上闲逛？能随时有空并及时赶到大理寺瞧热闹？能盛装打扮提着花灯优哉游哉逛吃逛玩？
这些场合，分明就看不到底层百姓。
如今想来，灯会上浑身补丁打满却能维持浑身整洁清爽的老叟，其家庭水平恐怕在云城都能排得上前百分之十。
容华微微敛眸，抿紧了唇。
她月底若能解除琉球危机，必要先让百姓富起来！
从练兵场里出去后，容华径直去了工部。
练兵场简陋得很，几乎就是围了块儿泥巴地在上面搭了几个帐篷。
本来容华想象着，练兵场再怎么样应该也会有一点儿基础设施，结果别说什么基础设施，她连破旧的设施几乎都没看到什么。
她已经下令建造新的练兵场，无需多么豪华，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建出能对新兵训练有用的模样，哪怕只是提升一点舒适度也好。
与此同时容华又想到，工部或许也会面临同样处境，便调转方向同样到工棚里走了一圈儿。
果不其然，容华看到的工棚昏暗逼仄，更因为高温铸造武器的原因，三月的天就已经热气腾腾仿若熔炉，空气里混杂着汗水的咸味和煤炭的烟熏味，而且各类工种居然不分你我，都在一处共事。
这样的环境下，工匠的效率怎么高得起来？便是有心也要无力，她才在近处待了一会儿就隐隐快要头晕眼花。
见容华表情似乎不对，巴章烨连忙抬起手臂：“陛下，奴才扶您去歇息会儿吧？”
里面的工匠似是听到棚外有动静，趁着手中接续铁甲的间隙，偏头往外瞧了一眼。
工棚里各处都有敲敲打打的刺耳声音，是以工匠并不能听清外面的话语内容，只是偏头这一眼瞧见打前儿站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便很是见怪不怪地大声搭了句话：“小姐还是往别处去瞧新鲜吧，这里味儿大，还热得很嘞！”
这种小姐公子的，来工部“长见识”或者“考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谁最后不是溜一圈儿拿个名头就出去，最后再往朝廷递一份儿对自家有利的折子完事儿。
没人会真正来了解他们的情况。
容华循声看去，只见方才说话的工匠被他旁边的人捅了一手肘，似是在示意他别惹事，而后那人撇了撇嘴，小声回了句什么，却也转了头没再往这边看。
她有些怔愣。
怔愣的原因是，那人头顶浮现出的信息里，“身份”后面跟着的是……
“甲匠”。
容华眉头紧锁，稍顿之后，索性走了进去。
亲眼看到了工部制造现场的情况，容华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武器制造速度如此之慢。
感情所有环节都全靠人工。
一踏入棚中，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汗味以及金属气息夹杂，容华不由得紧紧闭了下眼睛。缓了缓，才忍下那股强烈的不适，恢复到平时的表情。
止住巴章烨每走到一处就试探着要唱和“陛下驾到”的动作，见所有工匠都看着自己这一行人，容华突然给他们炸了个雷：
“朕欲在此建造两个宽敞明亮的新工棚，一为铁器坊，专为锻造武器装备所用；二为皮甲坊，专为制造穿戴装备所用。两类工匠各司其职，专心己身。诸位哲匠以为如何？”
哐哐当当的工棚突然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仅有一处锻铁的地方稍慢了一步，“铛”地一声敲得众人心头一颤。
信息量太大，他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稍倾，有脑瓜子比较好使的率先跪下参拜，而后工匠们跪了一片，“万岁”声音此起彼伏。
而最先跪下的那个人，头顶上浮现出了他的个人信息：
【姓名：孙维/身份：弓匠/年龄：23】
【武力66/智慧59/道德42/野心71/忠诚49】
原来“身份”竟能分得这么细。
确认心中猜想之后，见工匠们不敢直接在她面前做出什么反应，方才那个甲匠更是紧张得不行，容华也不想再耽误他们工作，留下一句“你们继续”之后便离开了工棚。
众工匠面面相觑。
容华随即给工部下令建造铁器坊和皮甲坊，额外还叮嘱了一句：“务必尽快建成使用，搬迁之期最迟不能超过半月。”
如今新兵已然陆续入营，武器也要抓紧才是。
可工部的工匠没有擅造机械的，短时间内容华没有办法单独制造出能够提升效率的机械。她着实不是干这行的，也并不能直接开课提升这些工人的制造水平。
好在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她不会，便找会的人来呗。
容华也是顺着叶府的案子想到这里的。
听说大理寺在办其他案子时碰巧发现了当年叶府被灭一案的疑点，这几天本就是响应政策的敏感时期，凡是有嫌疑的案子，尤其是跟前两天落马的官员有所牵扯的案子，全都重新开始了调查。
容华听着叶扶瑰汇报的那一串案名，听到叶府灭门案的时候，心头一动，抬眼看了下这位如今风头正盛的“曹大人”。
他递上来的奏折里最后是在请她恩准出行，理由是因为前任凌州知府的缘故，凌州城也有不少案子有人伸冤，所以他要亲自去一趟凌州城，主持清审。
容华批准了。
同时，她也决定暗地去一趟。
她正想着该如何提升装备水平，经这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巴章烨曾经说过，凌州城一直都是以铸造出名，此前凌州叶府的精湛手艺更是闻名天下。
都说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
她既能看到那么详细的“身份”，说不定可以淘到几个技术高绝的师傅回来，帮她提升工部的制造水平。
总比她一个人在这儿天马行空地想有用得多。
于是三月初五，容华下朝后便微服前往了凌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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