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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霞染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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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密闭的房子,墙上面几盏灯,地上铺了一层布,满屋子都有一股泥土的味道。十几个强壮的男子,身上穿着褂子,手里拿着毛刷,严阵以待。

这时候从外边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两个汉子抬着一筐布料,从外边进来,把筐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然后十几个强壮的男子迅速地把地上的东西撑开,平铺在地上,大家一起拿起毛刷,在地上的东西上来回的涂抹,涂抹的时候要轻拿轻放,犹如写毛笔字一样,下笔圆滑,收笔不可顿。

秋月问女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女先生回答说:“这是在涂抹河泥,你知道那布料是从哪里来的吗?”

秋月摇摇头。

女先生说到:“布料是上完薯莨之后的半成品!”

秋月惊讶地说到:“先生,做布料用得着这么复杂吗?我以为它比做黄金还要复杂呢?”

女先生指着秋月的鼻子说到:“你说对了,这种上过河泥的布料是相当的昂贵。在皇宫里,也不是谁都能穿得上的,只有妃嫔和皇上才有资格穿的;在丝绸之路上,可以说一两黄金一辆纱,说的就是布料,非常受外国人喜欢;在民间,如果谁有一件香云纱,那地位是相当了得的。这种布料叫做香云纱,制作过程非常复杂,而且受天气影响非常的大,不是每年都能出一批好面料的,而且面料要经过三年五年甚至八年的存放才可以使用的!”

秋月好奇地问到:“布料放了八年还能用吗?”

女先生说到:“这种放了八年的面料叫做老料,表面油量,行家叫皮子料,是相当贵重的,而且防虫不易变色,冬暖夏凉,不用经常清洗,宫里的很多皮子料都是宫女穿在身上养好了,再给娘娘们穿的。可以说穿上三五十年都没有问题的,而且越穿颜色越耐看,越穿越柔软,可以说非常的难得,就连当今的皇后都没有几件!”

秋月问到:“真的有那么好吗?”

秋月感叹地说到:“面料如此珍贵,我真的想看看成品。”

女先生说,你们三人都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如何晒香云纱。三个人都觉得太神奇了,跟着女先生来到了外边的一块长满草坪的地方,几个男子把房间里涂完河泥的布料又洗过好几次水,然后拿了出来,平铺在草坪上,两端拉开,用东西固定。

秋月觉得很有意思,问女先生:“先生,为什么布料要放在草坪上呀?”

女先生刚想说,高鞅抢先一步,说到:“是为了更好的透气!”

女先生说到:“高鞅说的对,这样不仅仅可以让布料干的快,还可以让另外一面不容易脏。”

秋月说到:“人类的智慧真的是太伟大了,谁能想用薯莨染色之后,又要用河泥涂抹,最终形成了神奇的香云纱呢!”

女先生说到:“香云纱的历史太悠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使用薯莨,又是哪一个聪明的先知把薯莨布料浸入了河泥当中,制造出惊世骇俗的香云纱,真的太奇妙了。”

婉儿问到:“既然香云纱这么珍贵,那您有多少件香云纱呢?”

女先生说到:“我也只有两件而已,有一件是家里给我做的,有一件是挚友送给我的!”

婉儿惊讶地说到:“您家不就是生产香云纱的吗,怎么你只有两件呢?”

女先生说到:“香云纱的布料都是送进宫里的,家里是不能留的。”

你们最近的时间很充足,就跟着一起制作香云纱吧,每个人一匹布,谁制作的香云纱好,我就留谁做我的助手。

高鞅看看婉儿,婉儿转了转眼睛,计上心头。

夕阳余晖,橘金色的晚霞炙烤着天青色的烟云,同时也渲染着整个伦教河。伦教河蜿蜒绵长不知几千里,河底有五六米深,河两旁落羽杉笔直挺拔,翠绿色的叶子倒影在河里,树与影之间的映衬,显得整条河都是诗情画意的。

秋月和女先生坐在船上,欣赏着河上的风景,偶尔露头的水草,折弯了枝丫,毕恭毕敬的。此时为了行动方便,几人又都换了男装。

秋月问女先生:“这就是那条河吧?”

女先生遥望着一江流水,说到:“对,就是这条河,所有制作香云纱的河泥都是来自于这条河。”

秋月好奇地问:“一直挖河泥,河泥不会越来越少吗?”

女先生笑笑说到:“河泥是来自山区冲下来的土壤,只要河在,河泥就一直在,况且涂完的布料,还会在河里反复的冲洗,河泥又重新回到了河里。”

秋月感叹到:“大自然真的是一个瑰宝之地,给人们无限的遐想和馈赠。”

女先生盯着秋月,说到:“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

秋月思考了一番,问到:“是什么?”

女先生说到:“就是你懂得寻根溯源,知道感恩,这是最高洁的品质,它会在你以后的人生当中指引你的方向。”

秋月说到:“学生受教了。”

女先生说到:“太阳落山了,咱们也回去吧。”

两人靠岸回府。

第二天,三个人开始制作香云纱,首先就是洗莨和晒莨。

高鞅拿起一块布料就丢到了染缸里,用手指尖触碰到了薯莨汁液,手指甲立马变成了红色。

高鞅叫到:“呀,我的指甲,我可干不了这活儿,秋月,你帮我洗吧。”

婉儿说到:“先生叫我们亲力亲为呢,你怎么偷懒呢?”

高鞅说到:“瞧瞧这染料,都把我的指甲弄脏了,秋月,你帮我洗吧,好姐妹,拜托了!”

秋月架不住高鞅的央求,说到:“好吧,好吧,你去那边休息,我来给你染吧。”

高鞅欢快地坐在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用余光偷偷看着秋月。

婉儿本来也不想染布,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自己去染布,毕竟女先生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她只好委屈地跳进染缸里,用力地踩着布料。

秋月染好了自己的布,然后就把高鞅的布一起染了。秋月觉得这只是小事,能帮就帮一下吧。染完布料以后还要晾晒,干了以后还要染色,要经过几十次的染和晒,才能出现漂亮的红棕色。只有秋月认认真真地染着布,然后在太阳底下,看着自己的布料一点点的变化。高鞅怕晒,根本就没有出来晒布,婉儿也是只染了几遍,就不再继续染了。她们的所有表现,女先生都看在眼里,女先生心里早已经有了结果。

过了一段时间,女先生开始检查她们所染的布料。

女先生说到:“高鞅和秋月的布料合格,婉儿的布料不合格,不合格的布料即使去涂河泥,出来的香云纱也是残次品,不能用。”

婉儿委屈地说到:“我也是认认真真染的!不像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出力。”

高鞅抠着自己的指甲盖,得意洋洋的。

女先生说:“不管怎么样,你的就是不合格,重新去染,在染二十遍!”

婉儿惊讶地问到:“二十遍?”

女先生说到:“对,二十遍,赶紧去吧,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赶紧染出来。”

婉儿拿着布料,灰溜溜地走了。

女先生跟秋月和高鞅说到:“做事情就是要认真,师傅要让染多少遍就要染多少遍,一遍都不可以少,少了一遍,颜色就会差很多,以后我要是让你们做什么事情,偷工减料只能害了自己。”

秋月和高鞅点了点头。

女先生说到:“下一步就是要过乌,这也是一份体力活,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两个人点了点头。

高鞅没有立即睡觉,去找婉儿。高鞅觉得助手的位置肯定是她的,但是她又怕秋月比她做的好,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秋月做不成香云纱。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只听见沙沙沙和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叹气声。

高鞅走进房间里,捏着裙裾,对女人说到:“要不休息一下。”

女人阴阳怪气,说到:“哪有你快活呢,你都不需要干活。”

女人正是婉儿。

高鞅对婉儿说:“你的布料当然要你自己染了,怪不得别人。”

婉儿回过头瞪了高鞅一眼,说到:“你倒好,什么都不用干,都是秋月帮你的。”

高鞅用指甲捏着婉儿的袖子,说到:“好啦,我不是怕弄坏我的指甲吗!”

婉儿讨厌高鞅的矫情。

高鞅说到:“下一步就是涂河泥了,不能让秋月那傻子得逞,要不然助手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婉儿问到:“那怎么办呢?”

高鞅说到:“咱们要在河泥上做些手脚,让她做不成香云纱。”

婉儿拖住下巴,深思起来,说到:“我明儿去问问老师傅涂河泥有什么注意的,肯定有办法的。”

高鞅说到:“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婉儿看着高鞅,心想:你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让我们自相争斗,你好做渔翁之利是吧,我要想办法把你们两个都弄走,助手的位置才是我的。

高鞅剔着指甲,扭扭捏捏地走了,婉儿继续染着她的布料,想起秋月那一副虔诚的样子,婉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摔打着布料,一边骂到:“死秋月,让你逞强,让你逞强,我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说完,她停下手中的活,开始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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