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专案组人员聚集在鼓楼派出所会议室,杜宏磊把昨晚谭飞总结的人物关系图、现有证据消息和卫星地图详细和大家讲解了一下。最后说:“由于前期调查人员有限,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了,这些信息我会让谭飞同步给专案组的每个人。”
大家收到了信息,便分头行动。刑警队长李峰找到杜宏磊和胡敏,详细的问了他在方文文家里发现的情况,说道:“我马上要带队去方文文失踪地点进行排查,你们之前在方文文家发现的这些问题,可能还要仔细去深挖。还有那个公交公司的视频还要麻烦拷给我们,我们安排技术人员再仔细查看一下。”
杜宏磊和李峰是老相识了,听了李峰的意见点点头,说道:“我和胡敏马上针对方文文学校和小区进行排查,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说完让谭飞把视频文件的硬盘直接给了李峰。
杜宏磊和胡敏在张所长的办公室,汇报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杜宏磊带着谭飞去金江小区去做邻里调查;胡敏和所里另一位民警王帆去学校再次了解方文文在学校的关系和动态。张所长听了没有意见,接着说:“社区调查如果要做的又快又彻底,这人手还是不够。我再想办法从所里调周长生和辅警小陈和你们一起,帮助杜宏磊去做邻里调查。胡敏那边要简单一些,如果人手不够你再和我说。“
杜宏磊和胡敏一边答应,一边从所长办公室里出来,开始分头行动。这次张所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支持,杜宏磊警力有了4个人,在一个小区做调查已经很充足了。在去往金江小区的路上,杜宏磊交待了大家调查的方向:首先给社居委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人员配合,并通知物业公司的管理人员,通过他们了解方同杰一家的情况。同时,对小区居民进行访谈,特别是方同杰的邻居,了解方文文失踪前后,这一家人的动向。
到了金江小区的时候,杜宏磊远远就看见方同杰家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社居委的王书记被围在人群中间,向大家说着什么。杜宏磊一行人下车后,王书记马上走了过来,人们像蜂群一样跟着过来。王书记向他们介绍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警察同志,这是金江小区的物业经理,他对这个小区非常的熟悉,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他。”
杜宏磊直接问道:“你们小区有没有监控,有没有直接对着13栋二单元的摄像头?”
物业经理小心翼翼回答:“我们这个小区是一个老小区,监控摄像头安装的很少,楼栋单元口都没有摄像头。只有小区的两个出入口监控摄像头还是好的,一直在使用。”
杜宏磊马上安排了谭飞跟着物业经理去调查监控,希望在出入口的监控中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王书记有点紧张的问杜宏磊:“杜警官,我们都在报纸看到了,这家上初中的方文文失踪了好几天,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
旁边一位大爷直接跟着说:“文文这孩子很乖巧,我在小区这么多年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突然失踪呢?不会是被坏人拐走的吧,这人贩子太可恶了,明目张胆的拐卖孩子,这样的人抓到就应该枪毙!”大家纷纷附合,七嘴八舌说着人贩子的罪大恶极。
杜宏磊觉得众人越说越离谱,郑重说道:“请大家不要瞎猜,目前案件正在侦办中,请大家不信谣也不传谣。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随时和我们警方联系。这是我们周警官,请大家配合他做一些访谈。”
杜宏磊让周长生去做群众访谈,自己问王书记:“最近方同杰这家人有没有什么异常?和周围邻居有没有发生过矛盾、冲突什么的?”
王书记先是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方同杰这家的情况我刚和四邻了解了一下,虽说是重组的家庭,但是一家人还是挺和睦的。方文文的继母周晓娟,据我所知对方文文也还行,没有听说虐待孩子。他们也没有和邻居发生什么冲突,好像连口角都没有。”
杜宏磊一边听一边让小陈记录,继续问道:“方同杰前后的邻居都有联系吧?我想找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联系过了,不过有些人家去上班了,现在在家里的有1楼的老夫妻两人,3楼一位阿姨,和6楼的一个带孩子的宝妈在家。您看从哪边开始?”
“从6楼开始吧。”考虑到6楼距离5楼是最近的楼层,如果方同杰家里有什么情况的话,5楼和6楼应该是最先能感觉到。
三人上了6楼,王书记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孩子开了门。王书记介绍了一下:“小朱,这位是派出所的杜警官。过来了解一下楼下方同杰家的情况的,他们家文文走丢了。”
小朱点点头,应该已经知道警察要来,把人往家里请。杜宏磊和辅警小陈坐下来,开始了询问:“你和楼下的方同杰一家人熟悉吗?”
“还好,楼下的周晓娟比我大不了多少,加上我有孩子后,有时候还向周晓娟请教小孩子吃什么奶粉、营养搭配什么的。她也很热心,把自己当时带小孩时的经验分享给我。她老公我见的比较少,好像是在搞工程,平时比较忙。”
杜宏磊接着问:“她家的两个孩子,特别是方文文你最近有看到她吗?”
“她家的子轩我倒是常看到,文文我很少见到。有时候在楼梯道碰到,这孩子也很有礼貌,每次都叫我阿姨。但我在她家里反倒是没有怎么见到。听周晓娟讲,文文喜欢自己一个人房间里,最近一次还是上周在楼梯道里看到了文文。”
“具体是哪一天?”
“应该是上周四,是快晚上的时候,文文放学回家,我正好下楼碰到了文文,和往常一样,她叫了我一声阿姨好,就上楼回家了。之后就没有见过了,昨天听小区里的人说文文不见了,今天看报纸才知道文文失踪已经三四天。这种事情我以为只在电视里有,没想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现在社会环境太复杂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都能走丢。”小朱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据你所知,周晓娟一家和小区住户的关系怎么样?”
“和其他家的关系我不太清楚了,虽然大家在一幢楼里住着,可相互走动得很少,我也只和周晓娟有点走动,和其他家没有什么走动,不过,最近我没有听说过我们单元有什么人发生过争吵。”
小朱说的情况和在王书记在楼下说的差不多,杜宏磊想了想问道:“上周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楼下有什么异常,或者整个单元、小区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上周?上周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啊”小朱陷入了沉思,忽然说:“上周末应该是周五,我那天比较累睡的早,中间被一声尖叫吵醒了,好像还有一个男孩子的哭声,当时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真的听见还是我做梦。第二天我问我老公,他说他没有听见。有了孩子后我的睡眠就不太好,有可能是我做梦了吧。除此之外,我真想到什么特殊的事情了。”
“你说听到尖叫和孩子的哭声,大概是在什么时间?”杜宏磊发觉这个情况不太一般,正巧在方文文失踪的当晚。
“什么时候真的不知道了。”小朱一脸茫然:“我当时睡着了,听到这一声尖叫和哭声,我又仔细听了一下,后面就没有听到什么就又睡着了。”
杜宏磊觉得是否真实有这个声音还需要验证,人在睡梦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如果没有他人验证,这个信息很难保证真实性。小朱没有其也信息补充了,于是和王书记下楼来到了三楼,寻找其他的住户来询问。
住在三楼的是杜宏磊前两天和方同杰第一次来小区见到的那位老阿姨,经王书记介绍,这位阿姨姓吴,是这个小区的老居民了。还没有等杜宏磊开口,吴阿姨就着急问道:“文文还没有找到吗?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会走丢了呢?前天我看这位警官来我们小区就知道出事了,没想到是文文不见了。唉!这个命苦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眼看着长大了,竟然会走丢了。”
吴阿姨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杜宏磊说道:“吴阿姨,方文文我们已经安排很多警察在寻找了,现在找您想问一下,你对文文这个孩子了解吗?她除了家里,有没有可能去了哪里?”
“文文这个孩子很乖巧,小时候也很活泼,她妈妈在世的时候很疼她。自从她妈妈走了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但每次见到我都会打招呼,喊我一声奶奶。她经常去她外婆家,我昨天听小方说了说孩子不在外婆家,我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会去哪里。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了?”
“现在警察还在调查,方文文怎么失踪的还不清楚。”杜宏磊觉得这位吴阿姨对方同杰家里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特别是还提起了方文文的生母宋芳。接着问道:“方文文的母亲宋芳,您了解吗?能不能和我们说一下宋芳的情况?”
吴阿姨叹了一口气:“要说到宋芳,她真是一个不错的闺女,我每次见到她都是笑容满面的。像我一个人住,家里有点事情请她帮忙,她都是很热情去帮我。后来她有了文文,对小孩也是无微不至,一不上班就带着小孩出去玩。后来,她妈妈过来帮忙照顾小孩,我们两个老姐妹年纪差不多,经常在一起聊天。”
“据您了解方同杰和宋芳的感情怎么样?”
“这个还真不好说,夫妻两人感情应该还好,相处这么多年,没有听说夫妻两人有什么争吵,最多也就是夫妻之间拌拌嘴。我也常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小方上楼时会把文文架在脖子上,怕小孩上楼累着。他好像在干工程,要经常加班,文文外婆老是抱怨自己这个女婿工作太忙,要不是她过来帮忙照看文文,宋芳就要辞职在家带孩子了。”
“方同杰后来再婚,他和周晓娟对方文文怎么样?”
吴阿姨又叹息一声:“从我们外人看,他们夫妻对方文文还是不错的。没有让孩子饿着、冻着,我也没有听说周晓娟打过孩子,不过这后妈哪有亲妈好,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文文坐在楼梯道里抹眼泪,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在想她妈妈,所以这孩子经常往她外婆家跑。”
杜宏磊听吴阿姨说方文文在楼梯道里哭,不禁心里一酸,方文文在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开始承受生活的痛苦了。不知道这次失踪和这个有没有关联,接着问道:“您说看到方文文在楼梯道里哭,最近有没有看到类似的情况?”
“最近倒是没有,最近的一次也好像快一年了。我觉得文文走丢了,和这个关系应该不大,我一直认为文文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很像她妈妈宋芳。”吴阿姨虽然年经大了,但对这件事情会自己明确的判断,这让其他人不禁对她有些钦佩。
杜宏磊想到楼上小朱说的尖叫声和孩子哭声,于是问道:“上周五,也就是3月29号晚上,您有没有听到一声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
吴阿姨找来了一本日历,对着日历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尖叫声我好像听到了,但只有一声,我就没有注意,孩子的哭声我倒是没有听到。”
“具体是什么时间,您知道吗?”
“大概是晚上11点左右吧。我现在老了平时睡的也早,那天我起来上厕所,回到床上还没有睡着,就听到这么一声,声音不很大,就没有在意。”
看来6楼小朱听到一声尖和吴阿姨听到很可能是同一个声音。至于这个声音是不是从方同杰家里发出的,还有待于确认。楼下周长生正在做其他住户的访谈,如果其他人也听到了,接下来要确认这个叫声是不是和方文文失踪案有关。
刚下楼,就看见周长生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询问了周长生之后,和自己获得的信息也都差不多,方同杰一家与小区的业主并没有矛盾,看来本小区的人作案的可能不大。关于尖叫和哭声,周长生这边询问其他住户并没有人提到,杜宏磊对刚刚得到信息又不确定了。思忖一下,让周长生和王书记一起,重点做这个单元住户的访谈,特别是4楼5楼,如果有什么情况,这两户应该会有所察觉。
这时候,谭飞带着物业经理回来了,向杜宏磊汇报说:“我查了周五的监控视频,从监控可以看到方文文和方同杰先后出门,方文文是步行背着书包去上学,方同杰是开车出去,之后周晓娟带着一个男孩也从小区大门步行出去。到了傍晚6点半左右,方同杰的汽车开回了金江小区,过了半个小时又开出去了,直到晚上10点半才又开进了小区。监控里没有看到周晓娟带着男孩再回来。”
这么说,方同杰回了小区又出去了?他出去干什么,关于这件事上次方同杰并没有说。还有周晓娟去了哪里晚上没有回来?杜宏磊心里有了很多的疑问。于是问谭飞:“周五之前和周五之后的视频,查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我觉得这个情况比较重要,先过来向你汇报。方文文失踪前一周和失踪后到今天的视频我都拷贝了。打算到所里请几个同事一起看,这样速度会快一点,也会更仔细。”
杜宏磊答应了一声,给方同杰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第一句话就问:“文文找到了吗?”语气十分急迫。杜宏磊只能说还没有,但是要求他能回金江小区一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方同杰匆匆赶了回来。一见面,方同杰就问:“杜警官,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最近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把能找的人都找了,能发动的关系也发动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方文文失踪案件,已经被我们局定为3.29重大案件,成立了专案组,由我们分局局长亲自任组长,安排了局里最强的警力去调查,后面应该会有消息的。”
方同杰听说这么重视这个案件,先是一愣,有点激动的说:“麻烦大家了,由局长新自去管这个案件,我们文文肯定能找到。”说完,眼里的泪水竟然都快要溢出来了。
杜宏磊想到了今天报纸报道的那么详细,还有方文文的照片,问方同杰:“方文文失踪案件被媒体报道出来,那个南丰早报的新闻是你找的记者报道的吗?”
“不是我找的,有一个姓李的记者打电话给我,说是看到了网上有信息说我们市有女孩子失踪,问了我关于文文失踪的情况。我当时觉得如果报纸能报道一下,对寻找文文应该有帮助。我还给他提供了一张文文的二寸照片,她说不行,我就把我们家合影的照片给她了。”
问到这里,杜宏磊突然问到:“你周五晚上,你去了哪里?”
方同杰听到杜宏磊忽然这么问,先是一愣,结结巴巴的说:“周五没…没有去哪。”
“我们调取监控,看到你周五晚上10点半才回来?”
方同杰似乎想起什么,快速解释:“周五晚上我带着周晓娟和子轩出去吃饭了,还去了游乐场,这是前一周就约定好了的。那天玩得比较晚,回到家的时候都快要11点了。”
“你是什么时候出发去的,是从哪里出发的?”
“我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去接了我老婆和孩子直接去了商场。本来也是计划带着文文一起去的,可文文说要去她外婆家,也就没有和我们一起了。”
方同杰的话,和监控的信息基本都能吻合,杜宏磊刚想问一下关于小朱和吴阿姨谈到的尖叫声,但杜宏磊觉得还是等周长生那边了解清楚再去询问方同杰,也许和失踪案没有什么关系,方同杰正处于焦虑状态,再旁生枝节反而会影响案件调查,便没有再说话。
方同杰说:“杜警官,这边还需要我配合什么吗,我一定配合。”
“暂时不需要了,如果那边报社有提供什么线索,你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杜宏磊心想,也许媒体那边在报道后,会有社会上的其他人看到方文文的行踪,只要有了明确的线索,案件调查会容易很多。
“好的,好的。那个记者的电话我有的,我会给她打电话,如果有信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嗯,现在没事了,我们也准备回所里,和其他小组去开碰头会。”杜宏磊留下周长生继续调查,自己和谭飞一起开车回派出所,他急切想知道其他组有没有新的进展。
杜宏磊一走,人群全都围到了方同杰身边,很多人和方同杰并不十分熟悉,只是常在小区走动看得眼熟而己,但在这个时候,很多并不熟悉的人都表现出一种对方文文失踪案的极大关心。
社居委王主任安慰他说:“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看警察来了这么多人,听杜警官说这我们区公安局长亲自去带人调查,整个公安局最有经验的警察也都全力在搜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文文,你不要太担心了。”
还没有等方同杰说声感谢的话,旁边的12号楼的一位大姐说道:“你可以去电视台登一条悬赏广告,如果能找到文文或者提供线索的,给予重金酬谢,说不定会有人看到过文文,给你提供文文去了哪里的消息也说不定。”
门卫大爷也在人群中,说道:“小方啊,你把你贴的单页给我们一点,我们也帮你发一发。”
方同杰此时非常感动,这些他平时并不熟悉的人平时并没有来往,更别说什么恩惠了。可在他家里遇到变故时,他们都能很热心的关心他、帮助他。他朝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谢谢大家。”从车里拿出印刷的寻人单页,向着众人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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