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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不停歇，偶有日光稍稍透出云层间，给人一种马上要等来雨过天晴的期待，然而从上学期备考期末开始，到新学期的开学，这场雨的后劲儿足得很。
开学又遇大雨天，气温低，风也大，山庄在郊区，离学校有些距离，沈与茜放弃了低调出行的准则，一早搭了爷爷的便车去学校。
老爷子要去公司，途中随手翻阅着报纸，但心不在阅览，更多是在和沈与茜闲聊。
他问沈与茜：“家里车子和司机都有，你随时可以让他们接送。”
“没事，不用。”沈与茜也在看报纸，从爷爷手中抽出来的一张娱乐版块新闻，上面有一栏介绍最近热门电影，她正看得认真。
随口回应了之后，又意识到自己态度有点敷衍，随即转头补充：“爷爷你知道，从学校到山庄唯一的公交车，覆盖在市区内的几站路线里有多少黄金吗？”
“黄金？”老爷子这会儿还只是跟小孩对话一样的状态。
沈与茜想了想，伸出手指在布满湿气的车窗玻璃上画出一个点，代指“学校在这里”，又绕着点画出一个圈：“生活区大部分集中在这里，但目前城市人口每年翻倍的增多，过不了多久学校肯定不够容纳，就得要再建，那么生活区也必须扩建。”
老爷子往前挪了挪，指向玻璃上的圈，说：“圈是固定的，怎么扩？”
“拆了，建高楼。”地产行业在前世里不是沈与茜的涉猎领域，但抱着有钱不赚是傻叉的人生信条，她第一次踏上那辆从校门口开往山庄的公交车开始，就留心着沿路的居民生活，观察变化，哪里偏富，哪里稍落后，全记着。
老爷子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恍然，故意又问她：“那黄金指的是？”
“人多了，土地就是黄金，如果抢在别人发现之前你先找到，那就是宝藏。如果迟了一步让别人捷足先登，可以退一步，抢生活区。”沈与茜说。
“抢生活区？”老爷子已经笑不拢嘴。
“绮方家电入万家。”沈与茜没有表现得太正经，用着浮夸的口气却说着她前世摸索十几年打造出商业链。
她说：“把入万家的‘入’贯彻到底，售卖平台自己开，外资有胜华卖场，我们可以有自己的绮方商场，有了商场还需要一个负责配送的部门，毕竟电器不是小件，送货上门是基本，既然都能送货上门了，那跨市跨省是不是也可以送，别家品牌的电器是不是也可以送，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绮方物流……”
老爷子彻底笑开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口吃太多，会噎着的。”
“是吧，手伸太长了可能最后什么都抓不稳。”沈与茜注意着车外的道路，一边把她那份娱乐版块的报纸塞回爷爷手上。
要不是已经到学校了，沈与茜连绮方控股都能讲出来，那全是她上一辈子的野心之作。
憋了回去没再说，和爷爷道了声再见，然后下车。
刚刚顾着说话，没有提早在前面的路口下车，这都已经到校门口，一下车撑开伞就瞧见好几个同学。
虽然大家不是撑伞就是穿雨衣，乌泱乌泱的一片，但眼尖的人都看清了那辆气派的小轿车后座上是首富沈家旺。
“真的，真的，你爷爷真的送沈与茜！”有同学一进教室立马告知沈言曦。
有人便阴阳怪气地问沈言曦：“你不是说你爷爷平时最疼你，对那个乡下来的一点不重视？”
“我哪有说过。”沈言曦强撑着笑意，维持自己一直以来体面的形象。她当然没有明着说过那么有针对性的话，向来都是茶言茶语让别人意会的。
“我知道，是失宠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前后桌几人只有连如娜算是一如既往站沈言曦那边，她说：“沈与茜一看就是有手段的人，有心机，暂时让她抢了上风又怎样，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说是这么说，下一刻让人拍手提醒，转头见沈与茜走进教室，连如娜不禁缩了缩身子，害怕刚刚的话会不会被听到。
可就算沈与茜没听见，李姚和章诺禾还有汪骞又不是聋的，早听见了。
沈与茜一坐下就发现投向自己的目光特别多，问李姚怎么了，李姚只是摇摇头。
“来学校是来读书的，不是让你们来搞结党营私的事。”章诺禾声音不大，一边拿了块手帕在擦淋湿的头发。
章诺禾的话大家都能听见，但一时之间都回击不上，因为回了就好像在承认那说的就是自己。
沈言曦那边的人各回各的位置，离沈与茜近的同学甚至递出一条手帕，对沈与茜说：“干净的帕子，你赶紧擦擦，小心着凉。”
“不用，我有。”沈与茜没接受好意。
她日常无视这些的人，不记他们的脸，还是连如娜提的醒。连如娜喊了一声那人的名字，说：“虚不虚伪啊你，之前对人冷嘲热讽声音最大的就是你，现在这么着急就巴结上了？”
“我哪有！”那人说了回去，“你有毛病吧你，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就你天天坏心思多，什么都能让你颠倒黑白去了。”
两人对骂了起来，吵得教室里一阵聒噪。
而沈与茜呢，作为激起矛盾的中心，她可一点都不理会，早埋着脑袋和李姚说话。
她进教学楼的时候淋到一点雨，这会儿半边的肩膀湿了，李姚扯着袖子给她擦，一边说着：“我妈非要说今天能赶得及来学校，结果是半夜三点就得起来赶路，现在行李袋里没装几件衣服，全是虾酱和馅饼，我好害怕别人闻见味道，会觉得不好闻。”
沈与茜吸了吸鼻子，说：“这一屋子豆浆肉包炸枣的味道，注意不到你那。”
“那就好。”李姚松了口气。
“注意到了也没事，就普通食物，又不是榴莲螺蛳粉。”沈与茜说。
李姚话刚要脱口，恰巧老师来了，她就憋了憋，把话留到开学报道结束后。
早上是开学报道，由于下着雨，大扫除的安排先搁置了，中午就可以离校，明天正式新一学期的课程。
但下雨也拦不住年轻人不爱回家的心，一离开学校，沈与茜和李姚直奔文具店，挑了好些本子和笔，然后到旁边的面店等人。
赵皆还没出来，章诺禾被老师叫了去，只有汪骞和她们一起在面店。
他们点了面先吃，汪骞特别交待：“这顿赵皆请客，他输给我的。”
“你们打什么赌了？”沈与茜问。
“寒假作业啊，谁最后写完谁请客，他现在还待老师办公室赶工程呢！”汪骞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沈与茜则又刷新了对赵皆的认知，就这样的人怎么做到几年后变得克制又自律？
不过，在面店还没等来赵皆和章诺禾，倒先碰见连如娜了。
连如娜和朋友一起，进门一见到沈与茜就准备退出去的，好不巧沈与茜刚好抬眼和她撞上视线，可能是不服输的心在较劲，昂起脑袋走了进来，还坐到沈与茜身后的位置。
起初沈与茜根本没在意她，只是这人嘴太碎，坐下后就捏着鼻子喊老板：“你们怎么回事啊，就算允许别人带外面的食物进店，也得检查检查吧，你没闻见这边味道很臭很腥吗？”
说的时候目光不断瞥向沈与茜这桌上的几罐虾酱，是李姚特地带的准备分给大家一人一罐。让连如娜这么一大嗓门公告，店里客人不少，包括老板伙计全都盯着看，李姚脸都红了，慌慌张张要收起虾酱。
“密封的，拆都没拆，你鼻子比狗还灵哦？”沈与茜拉住李姚的手，没让收，转头对连如娜说。
“就是臭！又臭又腥！”连如娜嗓门大，但其实说话时并不敢和沈与茜产生对视。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她对沈与茜又俱又不甘，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论起。
由于连如娜嗓门够大，店老板根本闻不到味儿，也只能附和地承认有味道，然后让沈与茜把东西收起来，别影响其他人。
如果是针对自己来的，沈与茜大概率会置之不理，根本懒得把情绪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他们针对到李姚了，这她不能忍。
虾酱是李姚妈妈做的，上学期李姚还是偷偷藏在房间里想吃又不敢拿出来，觉得乡下东西拿出来怕被嫌弃，沈与茜不知道在大家面前夸了多少遍，她才开始拿出来拌饭。
“乡下东西就自己放家里好了，怎么吃个面条也要就着才能吃啊，是乡下过惯了吃不了细糠吗？”连如娜还在嚷嚷。
这好像不仅仅是虾酱的问题，已经影响到李姚的自信。
李姚脑袋越垂越低，汪骞喊了好几声连如娜，让她闭嘴。
而沈与茜平静如常，拧开一罐虾酱的盖子，起身递到老板面前，解释说：“这是家里自己做的酱，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但再怎么样也不能说臭和腥吧，况且我们都没打开。”
人老板毕竟也是做餐饮的，闻得出味道好坏，甚至询问能不能尝一口，然后拿小拇指指尖沾了沾罐口的酱，一尝就说是好东西。
连如娜见状，还在寻找支持者，嘀咕着：“就是臭啊，你们不觉得吗？”
沈与茜垂眼看过去，连如娜立马挪走眼神，闭了嘴。
但闭嘴也没用，下一刻，店里所有人，包括刚好赶过来的赵皆和章诺禾都看见了，沈与茜抬手直接把手中那一罐虾酱往连如娜头上淋过去。
“臭吗？”沈与茜像在询问一件很日常的事，平静地问连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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