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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与茜离得远，没往大棚那边过去。
赵皆说：“比大排档老板娘能想起来的事多一点，他说当时那个货车司机还要赶路，没多逗留，急急忙忙走的。”
问不到线索，赵婧也不着急离开，蹲在人堆里，看上去聊得很起劲。
“他们在聊什么？”沈与茜脱口问出，抬眼看了赵皆，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用错表情，端起了上司的架势。
语气和神态都不属于这个时期的沈与茜该有，明显赵皆也有察觉，但看着沈与茜下一刻露出淡淡的笑容，立马忘了要深究。
“好像在说竹子厂。”李姚回头应了一声，这更加打断赵皆的思绪。
汪骞和章诺禾早走到大棚底下，正惊呼着原来海蛎这么长出来的。就李姚动也不动，即不往大棚那边去，也离着沈与茜有一些距离。隐约听几句大棚那边在说什么，却对沈与茜说了什么注意得很仔细。
“听他们好像是在说竹子厂，你要过去吗？”李姚走近几步，问着沈与茜。
沈与茜一脸抗拒地摇头，这副神情瞬间掩盖住刚刚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成熟面貌。赵皆完完全全放下了疑虑，他挪了个步子，挡在沈与茜面前，不让大棚底下的人瞧见。
倒也不是要躲什么，只是小地方的人互相都认识，她一路从养父母家出来就没少被围观，大家热情又好奇，不太礼貌的打量还多，沈与茜实在应付不来，所以刚刚才不跟赵婧一起去大棚。
赵皆提议：“还是你要先回去？我姐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等等吧。”沈与茜看着那头已经融入进挖海蛎队伍的赵婧，感概道，“她哪里来的干劲，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
“谁？我姐吗？我姐求知欲比较强，所以有干劲追查真相。”赵皆语气带着点自豪。
李姚跟着回头，看见赵婧和几个大姨聊得火热，有些羡慕地说：“怎么才能做到，跟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讲这么多话？”
“没事，按自己舒适的方式生活最重要，没必要羡慕别人社牛……”沈与茜可能是心情过于放松，脱口又讲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词汇。
李姚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有赵皆疑惑：“什么牛？”
沈与茜顿了顿，找补道：“牛羊蛇马都有存在的意义，社会需要多样化。”
赵皆连接不上这个思路。
“她好像聊完了。”李姚转移起注意力，指着赵婧走来的身影说道。
但赵婧行色匆匆，打了声招呼，让赵皆自己想办法回家去，她要开车先走。嫌带着人碍事，不让赵皆一起走，也拒绝沈与茜同行。
早年南港镇除了渔业，环山居民最大就业方向是竹子加工厂。赵婧大海捞针，试图找出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司机，突破口是十几年前可能进出小镇的货车。
与挖海蛎的大姨们闲聊下，问出十年至二十年前唯一频繁出入的货车只有竹子厂。
赵婧打算沿着竹子厂的线索去查，简单跟沈与茜交待了一遍，然后返回大排档跟老板娘再一次询问货车细节。
那个时期，本镇基本很难能见到什么大型车辆，拖拉机算的话，那就只有拖拉机了。
多方回忆下，老板娘表示，当时能出现在这里的货车，百分之九十是竹子厂拉货来的。
沈与茜原本打算在养父母家多住两天，由于停门口的几辆车太招摇，消息一传开，全村都知道她回来了。
不断有人上门，亲戚邻里倒还好，有些是真的热情前来关切几声。但多数涌进来的不速之客是都能扯八代远的表亲，或者根本叫不上名的人，来求办事的，借钱的，攀关系的，里里外外围上好几层。
养母和大哥脾气火爆，一不顺心会直接吵架骂人，最后搞得家里面闹哄哄，炒菜馆也不能好好营业。
傍晚时间，沈与茜在家吃过饭后决定回去，不在这边过夜了。刚好也因为赵婧独自把车开走，一起回去可以顺带送赵皆章诺禾和汪骞。
吃饱犯困，两个小时多的车程，伴随在副驾上汪骞的打呼噜声。
章诺禾倚在沈与茜肩上打盹了好几回，快到市区时，精神恢复得差不多，章诺禾突然喊了声赵皆，问他：“你姐好像跟我们不一样，不是特地来吃海鲜的？”
越过坐在中间的沈与茜，她看了眼赵皆。
“对对，我姐有事，主要在工作。”赵皆反应还行，甚至没挪眼去看沈与茜，不让章诺禾联想到沈与茜那儿。
不过章诺禾也没有追问赵婧在查什么，只是提了句：“那她就那么一个人单独行动，安全问题有保障吗？”
“以我姐的能力，她给别人带去不安全因素的可能性更大。”赵皆轻松说完，但心里不免警个醒。
“确实要注意安全。”毕竟现在的通讯不够便利，出个事想摇人都不方便……沈与茜咽住后面想说的话，转而讲，“不过，以赵婧的性格，她有什么行动，要做什么事，应该没人能劝得住。”
“挺好的。”章诺禾支棱起来，说，“有能力，有性格，有事业，还独立，我以后也要当这样的人。”
“我不要。”汪骞接上话，“我的人生愿景只有四个字——好死赖活，吃饱饭就行，能活多少年都不知道，我才不要累死累活给自己搞那么任务。”
和他才睡醒没多久懒懒散散的语调很一致，汪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提不起劲儿的气质。
章诺禾说了他一声“没出息”，然后他俩又开始新一轮的“读书有没有用”争论。
等一个一个送到了家，最后车里只剩下赵皆和沈与茜，一下子安静不少。
“你在担心赵婧？”无意瞥了一眼赵皆，沈与茜便问道。
赵皆状态闷闷的，说了句“有一点担心”，但很快又提起精神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别在外面别打人就谢天谢地。”
说是说得轻松，一到家赵皆立刻打电话到他姐的单位，但问了一圈没人和赵婧有联系。
等他洗漱完了都躺下准备睡觉，见赵婧还是没回来，越想越不安心，下楼翻出家里电话薄，打算多问几个人的时候，电话响了。
沈与茜打来的。
沈与茜给了赵皆一个来自南港镇的座机号码，又告诉他那边的一家旅馆名称，说赵婧今晚住旅馆，明天开车回来。
“我猜赵婧不会往家里打电话告知一声。”沈与茜说着，也注意到了电话那头传来松一口气的声音。
毕竟打过两世的交道，沈与茜自认为还是够了解赵婧这个人的。
独立到了一个境界，会以为自己作为个体，是不受任何捆绑的，不太会关心人，也不需要收到来自他人的关心，自然而然地不能理解到会被人担心。
“怪我给赵婧无端增加工作量了。”沈与茜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着。
“怎么会，她只会高兴得到这么有挑战的工作。”赵皆松了口气后，明显愉悦不少。
沈与茜说了“再见”准备结束通话，让赵皆喊住了。
电话两端安静片刻，赵皆才再次开口：“你带回去的海鲜有地方存放吗？”
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沈与茜反问：“你带回去的海鲜没地方存放？”
养母和李姚家人太热情，给每人准备了好几袋的海鲜和当地特产馅饼，其中当然要属沈与茜那份最丰盛。
至于存放问题，沈与茜这边是没有问题，但家里几个阿姨不免埋怨一通，嫌乡下东西上不了台面之类的，心气儿可高了。
最后有一部分的馅饼还堆放在茶几上，这会儿通着电话，沈与茜凑过去拿了一块吃。
赵皆在那头说：“我爸妈把家当旅馆，回来没几天又出差了，阿姨这几天刚好放假，我的海鲜好像不能活着等到阿姨回来。”
“塞冰箱冷冻，坏不了。”沈与茜说。
赵皆乐呵乐呵的，并不是在苦恼海鲜没地儿放，而是要说：“我明天带去汪骞家，阿姨没回来这几天，我在他家吃饭。”
“哦。”沈与茜冷冷淡淡，然后一语中的，“你现在不挂电话，跟我讲废话，该不会是因为整个家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在，害怕了吧？”
“不是！”赵皆前一秒斩钉截铁，下一刻心虚笑了起来，“是有一点害怕，你说吃一样的饭长大，我姐为什么胆子能那么大？”
沈与茜刚要开口，听见客厅外一声开门的动静，等了等，看见是爷爷进来了。
她拿开话筒，要起身打招呼，老爷子抬手示意她不用。
沈与茜坐了回去，一边将茶几上的馅饼往爷爷那儿推，一边跟赵皆说：“怕狗，怕一个人在家，你还怕什么？”
“怕疼，不然我拳击肯定能打好。”赵皆说。
不管老爷子有没有出现，沈与茜其实都准备尽快结束电话的，她态度淡淡，原本只是告知一声赵婧的去处，最后跟赵皆的废话一来又一去，讲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挂断。
“好吃吗？”挂断电话，沈与茜指着馅饼问老爷子。
老爷子把手上的饼渣都吃了，笑着说好吃，又问沈与茜怎么提前回来了，没有过问她在和谁通电话。
“回去一趟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沈与茜说完还指着电话坦诚交待，“家里开健身馆的赵皆，不知道爷爷记不记得，刚才和他打电话说了点事。”
老爷子笑了笑：“有个姐姐在刑事侦查处，叫……赵婧对吧？”
沈与茜只是点头，没多话。
果然，老爷子接下去就主动提起：“你是不是让赵婧帮忙去查当年的事故？”
沈与茜依然点头回应，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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