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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讨巧
这天傍晚，明箴把养好的海棠花送到方梨手中，回到西园打算打水给院中种下的蔬菜浇水。
她刚卷起一桶水，就听到后门处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明箴放下水桶，眼前一亮——莫不是她定做的轮椅做好了？
前天她外出寻人的时候路过鲁班木匠行，铺子里的轮椅已经初现雏形，就剩把木椅打磨抛光，上浆上漆这两个步骤。
按说这个时间点，也应该做好送来了。
明箴从狗洞钻出来，拨弄一番让其看不出痕迹，然后小跑至后门处。
来送轮椅的正是那天接待明箴的小博士，见到她，小博士满脸笑意，“小娘子，这轮椅昨天上好漆，今天一晾干，我就立马和掌柜申请带人给你送来了。”
这轮椅其实并不是店里做好的第一辆。
第一件轮椅，早就送到了秦侍郎的府上，为此小博士又得了半两银子的赏钱。加上之前的赏钱，足足抵得上他一个半月的工钱。
所以这小博士对明箴极有好感。如果没有明箴的这个新鲜玩意儿，他也得不到这么多赏钱。
小博士把赏钱拿回家，他母亲还特意去市集割了两斤上好的大肥肉，全家吃得满嘴油滋滋。
明箴顺着小博士的话，把目光落在轮椅上。
先不说能不能走，但这轮椅真就做得漂亮。
原木色，上面只刷了一层清漆，十分干净大气。明箴上手摸了摸，边边角角都打磨地十分光滑圆润。
前头两个脚踏，椅子两侧的支手架还设置了空格，能放一些水杯之类的小物件。
椅子下有木托，木托四周都有隔板。
小博士上前转了转椅子侧边的机关，椅子中间立刻空出一个方便坐便的洞。不止如此，底下的隔板还如花一般绽开，露出隔板下的夜壶。
这设计可真是精妙。
不用时，夜壶由隔板藏着，就算是坐着轮椅出行参加雅会，也不会不雅。
演示过后，小博士又将座位合上，然后对明箴道：“小娘子可以坐上试一试，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我再抬回去改。”
“那我试一试。”明箴觉得这椅子做得这样好，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实也却是如此。
她坐上轮椅，将双腿放上脚踏，动了动身体，发现椅子很稳，一点也不摇晃。她又将身体侧坐到一边，这轮椅也没有因为偏重而失衡。
最后一项，自由行走。
明箴又试着推了推轮子，发现这椅子缓慢但确确实实稳重地朝前滚动了。
“动了，动了！”明箴激动道，“太好了，这轮椅真的有用。”
小博士也激动道：“是的，真的动了。”
明箴从轮椅上下来，忍不住伸出手不停地抚摸这件轮椅，对着小博士感谢道：“博士，真是太感谢你们木匠行了，请你帮我向掌柜道声谢。”
小博士也高兴：“我们也要谢你，这轮椅是这个。”他举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
轮椅一出，木匠行的生意又上了一层楼。
京中腿脚不便的人不多，但绝对不少。这轮椅又只有他们鲁班木匠行有，就算掌柜定的价钱不高，量大也足实赚了不少钱。
更别提秦侍郎府赐下的赏钱足足有十两，可不少了。
“那就好。”不用花钱白得一轮椅对明箴来说就是最幸运的事儿，至于木匠行能挣多钱银子，那都是木匠行该得的。
落日晚辉，明箴见天色不早了，便提出了分别：“博士，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那就不耽误你了。”
“行。”小博士指了指轮椅，又问：“这轮椅还有些份量，你抬得动？”
明箴试着去搬，发现能抬起来：“可以，没问题。”她是从狗洞钻出来的，那地方没有门锁，自然不能让外人发现。
等小博士离开，明箴才搬着轮椅，又从藤草里钻进屋里。
明箴将轮椅搬到主屋前，想了想又把东西搬到了偏屋。
她走进去，笑容满面，活像一直正在诱惑小红帽的大尾巴郎：“三公子，你想不想外出？想不想自由行走，想不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外出？自由行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晋沉渊讽刺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双腿，“不说其他的，单论第一项，我这样的人怎么外出？让人抬着走吗？”
“不，不，当然不是。”明箴摇了摇食指，神秘一笑，“我说的法子不用靠别人，你自己都成？”
“靠我自己？杵拐杖吗？”晋沉渊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腿没有力气，支撑不住身体。”
明箴连连摇头，把头摇得像个泼浪鼓：“当然不是了，拐杖能起多大作用？”
“不是拐杖，那你有什么法子？”
“我就是有办法就对了！”明箴歪着脑袋，问：“公子，不然咱们打个赌？”
“若我明天真有法子能让你自如行动，那你不准再提让我离开西园的事好不好？”
“那你要是没有办法，你就自动离开西园。”晋沉渊说完，明箴眼珠子转了转，支支吾吾道：“这个再说吧。”
“你可不能耍赖！”晋沉渊皱了皱眉头。
“好吧好吧。”明箴只好答应，“但是你也不能口是心非，该说好就得说好，不能为了赶我说违心话。”
“好，一言为定。”两人击掌盟誓。
转过身，明箴走路的身姿都活跃了三分——她赢定了！
*
这边明箴刚用轮椅和三公子晋沉渊打了个赌，另一头秦侍郎府大公子秦路禾看到这轮椅，也是惊为天物。
那日之后他就回到书院继续读书，原本都快忘了这事儿，沐休回家听管家说起这事，才想起他还定了个新鲜玩意儿。
见到轮椅后，秦路禾瞬间有了主意。
这东西好啊！
大祈朝皇室子嗣不丰，当今圣上年近不惑，膝下还只有一个公主。圣上的弟弟周王殿下，膝下也只有一个独子。
偏偏这周王世子，是个残疾，据说是儿时发热抽搐导致的不良于行。
可因为皇家只这一根独苗，就算周王世子是个残疾，也备受周王和当今圣上的宠幸。
而且若皇帝一直无子，这残疾世子还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帝王。
至于说残疾人不能做皇帝，这在大祈朝倒是没有那么严苛的规定，毕竟开国皇帝太祖皇帝的亲弟弟，大祈第二任太宗陛下，也是个拐子。
他若是能把这轮椅送给周王世子，不仅可以提前在周王和皇帝面前露脸，顺带还讨好了下一任皇帝，可谓一箭双雕。
不过这轮椅怎么送倒是个问题，若是大大咧咧找上周王府，说要给世子送套轮椅，估计会被王府下人乱棍打出，觉得他上门来羞辱世子是个瘸子。
得做得不动声色，恰到好处才是。
秦路禾想了又想，没想到法子。
秦路禾想到了晋天河。
他这个表兄，自小就是个聪明人，没准会有好主意。
这样想着，秦路禾便喊了两个下人，抬着轮椅到了晋侯府。
晋天河看着轮椅，很轻易就想到了它的用途。
“你是说这就是那丫头让木匠行做的东西？”
秦路禾点了点头：“表哥，别说你府里这丫头还挺聪明，能想到把马车上的轮子安到椅子上，让双腿不良于行的人坐着轮椅也能自如行动。”
晋天河点了点头：“是挺上心的。”对老三倒是上心。
为了老三，一改往日内敛怯懦本性，胆敢对上大厨房的掌事嬷嬷。还为了老三，设计出这么新颖有用的东西。
晋天河想着想着，那天夜里的惆怅感又涌上了心头，他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这么轻易地放人去西园。
若他不放人，这样一个聪明、贴心还护主的丫鬟就应该是他的人了。
秦路禾所有心思都在轮椅上，见晋天河眼神游移，不由得伸出手在晋天河眼前晃了晃，“表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晋天河回过神，把那点绮念压下心底，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有几分小聪明，但还不值得他上心。
他看向秦路禾：“你刚说什么？”
秦路禾别了他一眼，又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这叫轮椅的东西，对腿脚不便的人很有好处，我想把它献给周王世子。”
“但贸然上门似乎不好，便想问问表兄，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晋天河将目光落在轮椅上，坐上去转了两圈，起身道：“这东西是不错。”
“贸然上门未免有急功近利的嫌疑，而且常人总觉得送上门的东西不值钱。”晋天河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接着道：“三天后咸平大长公主府上有赏荷会，应该会给大舅母送帖子，你就坐这轮椅去。”
“坐轮椅去？”秦路禾皱起眉头。
晋天河道：“大舅母不是有风湿，每逢雷雨天就会肿痛不已？”
“大舅母偏爱荷花，大长公主偏院里的荷花是这全京城开得最繁茂美丽的，若是错过，怕是大舅母又要哀痛惋惜了。”
“若有轮椅，不用走路，不就能尽情赏看荷花？”
晋天河说完，秦路禾眼睛一亮。
是啊，若是母亲能坐着轮椅去赏荷宴，众人见了这轮椅，自然清楚这东西的用途。权贵之家消息传得最快，周王世子若是有意，自然会派人来询问。
他只要自然而然将这东西献上，便是不动神色地在皇家面前卖了好。若是周王世子无意，那便罢了，也不会平白得罪人。
这表哥果然心思细腻。秦路禾高兴地对晋天河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表哥就是聪慧，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一问表哥准能解决。”
晋天河摇头：“讨巧的事偶尔为之没问题。但立身根本还是在自身学识渊博深厚才是。”
“表哥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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