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一连几日都歇在书房,孟静舒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请,但陆淮的拒绝之意明显,两人不合的消息慢慢就从听雪苑里传了出去。
国公爷将陆淮叫到前院嘱咐了多次,但陆淮每每都冷着脸,叫国公爷也没了主意。
一日,月黑风高。
听雪苑如往常般早早灭了灯,孟静舒刚躺在拔步床上,屋顶骤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玲珑!玲珑!”她翻身下了床,急忙唤着自己的贴身女婢。
黑夜中倏尔出现一把长剑横架在她的脖颈间,让她顿时噤了声。
屋外突然出现了火光,孟静舒心中一震,下意识就想探出头去看。
脖颈间的长剑划过细嫩的皮肤,细微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安分些。”身穿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将她一步步逼到床榻边,却并未对她动手。
孟静舒勉强稳住心神,窗外下人的叫嚷声不断。
“走水了!书房走水了!”
书房?
那不正是陆淮歇息的地方吗?
孟静舒呼吸一滞,恨不能起身去看。
黑衣男子的眉眼隐于黑暗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宣判的意味,“夫人日后就要做寡妇了。”
孟静舒看向他眸光似冷箭,手心暗地里将床沿攥紧。
火势很快便从书房一角窜到四周。闪烁的火光将陆淮的眸色照亮,他信手将蜡烛扔在刺绣屏风上。
书柜上、软榻边、房梁上,处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他将早就写好的书信放在怀里,趁着众人还未聚集在院中,从窗棂飞身而出,往前院去。
姜昭早就按照计划等候在国公府的一处偏门。听雪苑的方向火势滔天,就连姜昭都能远远瞧见。
他抱着两个包袱在门外打着转,刚想溜进府里瞧个明白,陆淮的身影适时出现在门前。
“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出来?”
自陆淮回府后,二人就商量着再次离开。当日大婚时陆淮失了踪迹,姜昭只能在国公府里安静等候他的消息。
如今陆厌的病已经大好,就算陆淮走了,国公府也不算后继无人。
“留了封信,这才耽误了些时辰。”陆淮解释。
姜昭拍了拍他的肩,将备好的包袱交到他手中。
二人趁着夜色出了京,又在驿站里休憩了一晚。
翌日天刚亮,姜昭记挂着落霞谷的师兄妹,巴不得赶紧回去。陆淮沉默着望向官道,开了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姜昭不明所以地瞧了他一眼,陆淮却未解释分毫。
二人在分岔口道了别,陆淮长鞭一扬,便往白马寺的方向策马而去。
白马寺的香火从早燃到晚,袅袅烟火升腾缠绕着飘到半空中。
陆淮伫立在竹屋前,静静看着晚霞的金光洒落在远处的一砖一瓦上。
他不过离开了几日的光景,这荒寺的一切景色却显得更加祥和起来。
他将怀里藏着的绣帕拿了出来,忍不住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清香传了过来,让他心口不可抑制地缩了一下,隐隐的涩意从心头涌起。
不知不觉,天慢慢暗了下去。
他怅然回了屋,又不知过了几个日夜。
当他再次从林间抱着果子回到竹屋时,一方木桌旁骤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陆淮瞳孔一缩,心里竟生出两分怯意。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涩然哑声道:“阿妤……”
宁妤愣了愣神,仿若置身梦中。她呆呆地转过头,门口那道颀长清雅的身影让她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陆淮继续开了口,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问出这些日子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你为何要走?”
宁妤下意识将手抽出,回避着他的灼灼目光,反问道:“你为何还在这里?”
“因为我在等你。”
“我要娶你。”
一字一句,如同敲击在宁妤心头,让她浑然没了思绪。
“我不会和你回去做妾。”她喃喃回道。
“娶为妻,我陆淮,要娶你为妻!”陆淮言辞郑重,不似玩笑。
要娶她为妻?
宁妤抬眸望着陆淮认真的目光,不禁心里揣测着。
究竟是因为心悦于她才有了这样的打算,还是因为当日的肌肤相亲才叫他生了这样的念头?
宁妤张了张口,想要问个明白。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明明一开始她的愿望只是想长久地留在陆淮身边,但慢慢的,她的想法就越发荒谬。现下好不容易能得了他这样的允诺,自己却又想要去问个清楚。
她不该,也不能这样做。
若答案并未她所想要的,最后失落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宁妤压下心底隐秘的不安,只静静朝陆淮点了点头,当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淮眸光一亮,便要将她揽入怀中。只是刚伸开手,又倏然觉得这举止太过孟浪,只能止了动作。
宁妤一直安静站着,陆淮从怀里拿出玉佩,连同宁妤的绣帕一齐放在桌上。
“当日你将这两样东西留下,如今我将玉佩还给你。”
“这玉佩本就是世子的……”
陆淮将玉佩塞到她手中,语气中带着不满,“我既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如今我已不再是国公府世子,你只管唤我的名字就好。”
宁妤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眨了眨眼,“不再是世子……”她小声重复。
“我不是世子,你可还愿嫁给我?”陆淮反问。
既不再是世子,那便是和她一样的平民百姓。
往日那沉沉压在她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身份之差,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
陆淮瞧着她呆愣的模样叹息了一声,终是顺着心里的意愿,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纳进怀里。
宁妤脸上还带着泥土的印记,不敢将自己脏了的脸蛋靠在陆淮胸前的衣衫上。
陆淮微微拧眉,僵硬地抚着她的长发。
明明二人曾在此亲密无间,但如今这不过稀松平常的拥抱,却让二人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
且说回那日大火。天边泛着肚白的光亮,国公府的火势慢慢熄灭。
孟静舒所住的寝屋和书房还隔了几间厢房的距离,是以大火并没烧到她房中。
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离开,孟静舒踩着矮阶刚想下床,余光却瞥见一角闪着白光的玉佩。
她蹙眉将玉佩拾起,借着日光瞧了半晌。
玉佩莹白温润,其下雕刻着的“陆”字让她眸光深了深。
“夫人,国公爷请您去前厅。”
下人的通报在外传来,孟静舒应了一声,将玉佩塞到了衣袖中。
昨夜陆淮趁乱将书信留在国公爷的书房中,国公爷看过书信后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夜,任由听雪苑里大火肆虐。
等到了白日,他着人假装从听雪苑找到一具烧焦的男尸,便对外宣称陆淮葬身火海之中。
京中好事的百姓难免对此称怪。
国公府世子当日大婚时离奇失踪,如今回府不过三两日便又遭到了火灾。这其间或有旁人所不知之事也未尝可知。
只是外人的猜测再过离奇,国公府也按照既定安排为陆淮发丧。
而孟静舒在发丧前夕找到朝晖阁,将手里的玉佩交到陆厌手中,开门见山道:“当日火灾便是你做的吧?”
陆厌刚伸出手想将玉佩收回,却被孟静舒按住,“二弟别急。我来并不是想威胁你,而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孟静舒轻轻挪步,娉婷地走到他身侧,揽着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道:“你想做世子,而我想做……世子夫人。”
陆厌冷着脸,将她强硬地推开。孟静舒一时没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陆厌不自觉看了她一眼,握着拳头没有动作。
孟静舒捂着唇轻笑一声,神情中不见恼意,“如今这偌大的国公府,都不过是二弟的囊中之物,就算你不肯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我也不会怪你。”
“只不过……”她话音一转,“若是让国公爷知道他这个病弱的儿子,竟然私下还和孤月楼的虞娘子有染,不知他会怎么想呢?残害兄长,德行有亏,这样的人还能有资格坐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吗?”
陆厌面色不虞,“你监视我?”
“我并非有意,不过是成婚那晚偶尔发现朝晖阁里来了客人罢了。”孟静舒站起身来,在陆厌的手背上画着圈,“当初本就是你来丞相府迎亲,按照婚嫁的规矩,我自然算是嫁给你为妻。回门那日我爹见你也觉得欢喜,如今没了陆淮,你如果得了丞相府的帮助,往后在国公府内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好过了些吗?”
陆厌眼睫低垂,将她的话在脑中反复思量。
眼见陆厌被她说动,孟静舒趁胜追击,“我知道你喜欢虞娘子。待你在府中站稳脚跟,我自会找机会让她进府,更不会成为你们二人的牵绊。到时候在国公爷前,你只管说这是我的主意,旁的事你都放宽心就是。”
她将玉佩收回怀中,朝陆厌勾了勾唇,“陆淮的那具尸骨我曾派人去瞧过,似乎和他的身量有些对不上。不过国公爷也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我今日说的话你且再考虑几日,只是不知国公爷那边会不会突然改了想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
刚抬起脚要迈过门槛,身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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