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晓夏没走多久,就发现了身后尾随的,蹦蹦跳跳的,伶仃小豆丁一只。
她也没想别的,不知道老叶家母子那些有的没的思量,只觉得,老叶家的人心可真大,也不怕小姑娘丢了。
完全没意识到,她本人才是怕被弄丢的那个。
小姑娘被撞破了,也不慌,只笑嘻嘻的冲她挥手。
丫丫心里隐约知道,漂亮得像仙女的小伯娘并不喜欢小孩子黏糊。
她并不近前去,扭头又专心的在路边招花惹草,嘴里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歌,调子隐约还有些熟悉。
凝神一听,唱的竟是“小嘛小二丫,背着书包上学堂”,无限循环。
现改的词,唱起来照样很顺。
晓夏见小姑娘挺能自得其乐的,便没管她,照旧悠哉悠哉,安安静静的,走自己的。
等进了村,静谧立改嘈杂。
好像随着太阳落山,凉悠悠的晚风一吹,小孩子便跟炸开的蒲公英种子一样,嘭的一下,多起来。
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和小姑娘差不多年纪的臭小子,玩打仗游戏你追我赶的,抱着膝盖斗鸡儿的,咋咋呼呼,吵吵闹闹,恨不能炸翻天。
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赶着插秧呢,村里半大的姑娘小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摁在地里,不得闲。
其他的小姑娘们呢,则活跃在自家的屋前屋后,带更小的弟弟妹妹,扫地赶鸡淘米择菜,手上也是不得闲的。
晓夏身后的小姑娘,显然是一个异类,且交游广阔。
她在男孩子那边有朋友,女孩子那边也有朋友,都颇受欢迎。
前一类见了她,便热情唤她,“丫丫,还有糖没,我把爷爷(爸爸/伯伯/叔叔...)给我的陀螺(弹弓/竹丁丁/弹珠...)给你玩。”
后一类见了她,目光纯澈羡慕,几乎是异口同声,不约而同,“丫丫,我不得空儿,等有空了你要和我玩哦。”
到这时候,小姑娘已经跑到晓夏前头去了,把晓夏看得忍俊不禁。
晓夏头一回见到老叶家的长孙女的牌面,颇有些自愧弗如,感觉一村首富的小侄女的名头都罩不住她。
小姑娘有闲又有糖,已经可以吊打全村同龄小朋友没脾气啦。
但小姑娘最大的牌面,其实是她奶。
不是因为她奶生了个有出息的村首富,因为她奶压得住她妈。
她妈和村里其他的妈没什么两样,但她奶和村里其他的奶完全两样。
几乎给了她做小朋友该有的所有乐趣。
小姑娘唯一的缺憾,大概是有那么个重男轻女的妈。
但其他人的妈几乎都有这个毛病,这个缺憾也就给衬托得不那么像缺憾了。
至于她爸,也是她奶教出来的儿子,除了嘴馋,不知道在吃上多让着小朋友,也没别的毛病。
都肯给她骑脖子呢,出了名的好脾气。
因此,托奶奶的福,回到家里,小姑娘不仅能反抗她妈的安排,还能狐假虎威,反客为主。
她妈使唤她烧个火,都要讨价还价。
孙红英气得不得了,“你奶叫你烧火你就烧,我还是你妈呢,怎么让你烧个火,还要花钱?你个不孝女!”
老叶家娘仨被绊住脚,晚饭依然得孙红英做。
她哪能看得惯女儿悠闲,少不得要试图使唤对方,企图站在当妈的道德高点制裁她。
“奶奶说我孝顺呢,我还帮爸爸妈妈孝顺奶奶呢。”小姑娘牙尖嘴利,插着小腰,一脸骄傲。
话头一转,便是苦口婆心,“妈妈,你不要太小气。就几个破布头,你给我缝个头花,几针几针的事。我没花你钱。我还是你女儿呢,你花点功夫怎么了?”
小姑娘说着,还比了个指尖尖。
这位小朋友打小跟在嘴皮子利索的奶奶身边,跟着十里八乡最优秀的妇女主任耳濡目染,格外擅长家长里短,伦理调节,说话一套一套的,条理分明,逻辑严谨,论述缜密。
她不仅当场搬出了当奶的战略高地,犹如核武震慑,还极力立足当女儿的亲情要地,用义务反制当妈的。
孙红英气到手抖,想打人,却不敢真动手打女儿。
她敢动手,她婆婆敢扣她伙食,不给她饭吃。她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要吃,完全不能指望从他嘴里抠食。
饿个几回合,孙红英就再不敢了。哪怕是推推搡搡都不敢,只能动口。真动起口来,却压制不住女儿。
她又是个不信邪的,虽则屡战屡败,却是屡败屡战,最后反而是叫得越凶,心里越怂。
孙红英心里苦啊,都快被小丫头整出心理阴影了。
谁叫对方背后还有个“核武震慑”呢,稳赢。
她婆婆就是她婆婆,是她永远翻不过的大山。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大女儿呢,就在那座巍峨的大山后面。
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有吃有穿,想玩就玩,小日子过得比带把的男娃子还滋润,却不是真男娃子,还和当妈的不亲,不知道和妈的一个心。
孙红英烦得不行,她生的这个小丫头啊,可真是讨债鬼,生来就是克她的。
闹到最后,她还是没办法,只能妥协,“行了行了,你乖乖烧火,我给你做头花。”
晓夏在小院里收衣服,不小心听了全程,憋笑得不行。
没料到,转眼间,在女儿这里吃了败仗的孙红英,就舞到她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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