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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通海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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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带回到王府,一拍脑门,想起还能写封信送去给赵颐和远在北燕的大伯。

“来人,磨墨!”李带沿用林如晦的思路,把所有责任往秦不让身上一推,再将谢煦的能力夸大一番,让人将信送去林沛与北燕之地。

“王爷,你送信给赵颐和燕王有用吗?他们一个自顾不暇,一个还在北境不毛之地与乌金人打交道……”小仆多嘴问了句。

“你懂个屁!不帮忙?我就把当年之事全都都抖搂给出来,大家同归于尽,一起遗臭万年!”李带冷哼。

“王爷英明!”小仆谄媚一句,便拿着信退下了。

月明星稀,天上这些细微的光亮为地上的景色披上了皎白色的蝉衣,春天快到了,道路旁的花草树丛之中偶尔会传来几声虫鸣。

李带在王府转了一圈后,来到了东侧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但胜在整洁,地上没有一片枯叶,角落也看不见结丝的蜘蛛。

“许娘子,王爷来了。”

“让他滚!”许知拿起手上的茶杯随意往地上一扔。

啪地一下,杯子在李带脚边摔成了碎片。

“咳,当年你眼睛就因为赵顾哭瞎了,现在这都多少年了。许知,你怎么还过不去?再说,跟我置气又有何用?当年算计赵顾的,又不只有我一人。”李带早已习惯许知这样的反应。他朝着屋内小仆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地上的陶瓷碎片收拾干净,继续厚着脸皮道,“南楚人如今已占据临海,你若是不想我把你留在这儿,就收好你这破脾气。”

“呵,我倒宁愿被留下。”许知讥笑道。

“你女儿嫁入宫中当了皇后,你就不想长乐与她见一面?”李带偏过头看着许知,眼神像是在欣赏自己收藏了多年的玩具。

“我的槿儿,入……入宫了?”许知低声喃喃,语气微微发颤。

皇宫。

紧张的氛围如洪水般淹没了整个朝堂,李庭越看了眼堆积在案的一封封急报,又瞪了一眼底下鸦雀无声的群臣,心中的愤怒如同一团肆意燃烧的火焰。

“一群废物!”李庭越大袖一甩,案上揍报纷纷落地,“涔中渡丢了就算了,如今临海也被楚军拿下。李带和林如晦这两个废物,不想着怎么反攻临海我也算了,居然还敢上奏求援?泱泱大梁,这钱年年不够用,居然还养着这么多废物!”

“陛下息怒。”群臣不约而同地跪下,异口同声道。

“息怒?光息怒有用吗?楚军都要打到禁宫门口了,再不想想办法,过几个月,我的人头都要被楚狗砍下来游街示众了!”李庭越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双目炯炯有神,“太傅,你平时办法不是最多?今天怎么不说话?”

王俭起身,对着李庭越做揖行礼,不疾不徐地拾起了一卷奏报看了两眼,长叹一口气道:“回陛下,计策确实有。只是去年涔北等地闹灾,今年粮食本就吃紧,为了收回近燕等地并抵抗冬日乌金人在北境的滋扰,国库空虚,支撑不起我大梁在涔北等地出兵。”

李庭越被王俭的话给气笑了,讥讽道:“钱去哪儿了你们不知道?各个出生地方豪强,哪家不是上下通吃,富得流油,别以为朕在宫里就不知道!哦,对,你们当然不急了!你们能有什么办法?谢煦打入长乐,复楚灭梁后,你们还能继续当官,要死不过是朕!”

这一段劈头盖脸的谩骂让底下跪着的臣子更加不敢吭声。

半响,跪在第二排的段焜走了向前,毕恭毕敬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新年要来了,朝廷可以发新钱……”

“段焜!”王俭直眉怒目地厉声打断了段焜的话。

“太傅生什么气啊?段焜,你继续说。”李庭住不悦。

“朝廷可以发新制的铜钱,迎新贺岁。”段焜似乎有些顾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王俭,没有多说。

“发新钱?”李庭越搓了搓手上的金镶玉扳指,仔细想了想这背后的门道。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王俭跪下乞求。

发新钱,意味着旧钱不能用了,百姓被迫要想办法换新钱。

朝廷可以借机少造新钱,在市面上抬高新钱的价格,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高价卖出。也可以造些缺斤少两的铜钱,以斤两不足的铜钱换取百姓手上实称的铜钱。

但这样做无疑是要榨尽百姓的最后一滴血汗,朝廷也定会因此丢失威信。更何况,百姓也不是傻子,新钱价格高、换不着,最后必定会使得□□猖獗。若朝廷瞧不准时机,必定也讨不到好处。

“妙!此事就全权由段落负责!既然钱的问题解决了,那王俭,说说你对涔北与临海二地的想法?”李庭越不理会王俭的请求,直接应允了发放新钱一事。

“诺。”

“陛下!”王俭再次惊呼,试图以此让李庭越收回成命。

“朕意已决。”

“咳……”王俭长叹一声,“谢煦发兵攻临海与涔中渡,涔北此时必然守卫薄弱,让赵刺史领兵南下收复涔北即可。若能成功收复涔北,那收复涔中渡与临海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陛下同时亦须发兵通海,一来营造准备南下进攻临海的假象,使得谢煦不敢回援。二来涔北被攻下后,可以联合兵力包围临海,将楚军赶回涔水以南。”

“善!只是李带与林如晦两个废物是不可以指望的了,那有谁可替朕分忧,去通海领兵?”李庭越冷冷地扫过一眼底下臣子。

“臣愿为陛下分忧。”王敦理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李庭越跪下抱拳行礼。

李庭越思索一阵,轻轻地摆了摆手,回绝道:“不了,太尉。长乐大大小小的事都还需要你。”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扶持王敦理与段焜用来制衡王俭,可不能就这样将他们调离长乐。

“诺。”王敦理也不坚持,慢步退回了群臣之中。

“太傅,我记得王思最近应该闲赋在家对吧?”李庭越对王俭的称谓又变回了太傅,看来是气消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去通海历练一番吧。”

“诺。”

“朕乏了,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群臣内心惶惶,纷纷散去。

李庭越习惯了下朝之后如岁羽宫用膳,沈纯之也习惯了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纯之,大冬天的,让在屋里呆着怎么不听呢?”李庭越见到抱着袖炉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沈纯之,实在怜惜不已。

“陛下。”沈纯之行个万福礼,“今日朝堂上有难事?来到妾身这里还愁眉不展。”

“进屋再同你说。”

“诺。”

岁羽宫的银碳从未断过,入冬后每日依旧舒适如春。

“咳,朕今日才发觉,朕的银子养出了一帮子废物!朕今日想找个人去通海带兵震慑谢煦,居然无人响应。”李庭越愤懑道。

“不是还有太尉大人嘛?”沈纯之满脸纯真地问。

“他怎么能去?”

“也对,妾身浅薄了。”沈纯之缓缓点头,双眸一转又道,“妾身又想起一人可为陛下分忧,只是……”

“哟,你说,还有谁?”

“燕王。”沈纯之沉声道。

“燕王?”李庭越闻言思忖片刻,“可惜,调燕王来长乐得等入春乌金人去放牧,不来骚扰我大梁北境的百姓之后才行。”

“妾身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陛下,菜都上好了,今儿有陛下最爱的羊汤,现在开始不准提朝堂之事了!”沈纯之细声撒娇道。

“好,都听你的。”李庭越终于展颜一笑,“对了,等会儿我要去一趟椒房殿,今夜就不来了,你早点睡。”

沈纯之微微泛白,她强忍住涌上心头的不适,乖顺地道了声:“诺。”

午后,椒房殿里一片祥和,赵棉对李庭越没了任何期待后,觉得日子过得异常舒心。

她虽见不着皇帝,不用管理后宫,但吃穿用度一直是按皇后份例,整天吃喝玩乐,又有什么可忧心的?

“咦,娘娘,那是不是东北角的小侍卫?”赵棉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绯红笑着指了指殿外的空地。

“他又巡到椒房殿了?”赵棉看了眼来人,“再给他个袖炉吧,天气也怪冷的。”

“噗呲。”绯红听了赵棉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家伙,你笑什么?”赵棉佯装生气。

“娘娘息怒,小的只是在想,这小侍卫手里的袖炉该有二十个了吧!”

“胆敢编排我!”赵棉气得连忙伸手去挠绯红的痒痒。

“哎哟,哈哈哈哈,娘娘,请放过小的吧!”

嬉戏打闹的声音,忽然被殿外黄门尖锐又刺耳的通报声打断。

“皇上驾到。”

绯红闻言,立刻垂目收回笑容,恭敬地退到了赵棉身后。

他怎么来了?许久没见过皇帝的赵棉,心中有些忐忑。

“陛下万福。”赵棉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皇后不必多礼。”李庭越伸手将赵棉扶起,短暂接触后,二人又马上保持起了距离,“皇后最近过得可好?”

“很好,谢陛下关心。”

一句简单的问候结束,两人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话题。

李庭越觉得有些尴尬,便走到赵棉的书柜前,便随意找了本书看。

这下李庭越是不尴尬了,轮到站在一旁的赵棉尴尬了。

“要不,陛下还是回岁羽宫吧?”赵棉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对抗不了她真实的个性。

“哈?”李庭越以为他听错了。

“没事,陛下继续看书吧。”赵棉忽然想起赵文萱的劝诫,让她在宫中切莫骄纵。于是,她立即改口,决定闭上嘴巴,默默等着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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