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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林挚玉在家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接到sally电话说图图要回家去。
“她石膏还没拆，一个人在家能行吗？”林挚玉不免担忧。
“我也觉着不靠谱，跟她说吧，她就说还有室友可以互相照应，不知道在猴急些什么。”sally提起来就恼火，但图图是她们中间最有主意也最犟的人，拗不过只能顺着她的意。
林挚玉向来不喜欢干涉他人的决定，加上之前去图图住处见过她室友印象还不错，就也没再反对。
sally让她中午过去一起吃饭，再收拾东西送图图回去。她咬住下唇沉默了片刻，有点拿不定主意。
叁野昨天来这里闹的那一遭，害得她整夜都没睡安稳，今天去万一再碰到，可能没办法自然地面对。
sally没等到及时肯定的答案，暴脾气一下被点着：“哎你们咋回事啊？不是要回去自己呆着，就是一个两个在那玩失踪。怎么，都不待见我？我是欠了你们的还是咋的？”
林挚玉混混沌沌的大脑被她一顿输出搅得更烦乱了：“没。我就是没睡好反应慢。叁野呢？”
sally还是没好气：“谁知道！昨天来晃了一圈就不见人影了。打电话也不接。我真是服了。”
看来感到为难的不止她一个。照这反应估计他短期内应该会回避与她见面，林挚玉没再拱火，赶在饭点前打包了她们常吃的中餐带到sally家。
已经过去一周，但图图依旧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林挚玉再三确认了她的确想回家的意愿，最后还是和面色不虞的sally把人送回去。
临走前留了图图室友的联系方式，约定好过两天再带她去复查。sally又送她回去，开着车一言不发，很明显地情绪不好。
走到半路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沉的天像倒挂着的沉寂湖水。林挚玉在副驾驶观察了她半晌，等遇到红灯停下时软声哄道：“怎么啦？一直不开心的样子。图图可能只是觉得住在自己那儿更自在，加上知道你忙，不想再添麻烦嘛。”
sally还是板着一张脸不看她，林挚玉伸出手指拉住她衣角晃了晃：“大小姐？女王？郑总？裘德洛老婆？你别不理我呀。”
“少来！”sally终于还是绷不住冷脸，把火气撒了出来，“每次我有啥不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可是你们呢？啥都不直说，啥都要靠我猜。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就我跟二傻子似的有操不完的心！”
林挚玉看她昂着下巴撇起嘴角，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她眼底划过几分挣扎，叹了口气坐直身子看向起起落落的雨刷器。
“昨天晚上叁野去找我了。”
“找你干嘛？”sally没料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四个字豆子一样从嘴里蹦出去。
林挚玉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石破天惊的消息：“他看到陈焰河送我回家，把我堵在家门口跟我表白了。”
sally刚听到甚至没反应过来，等终于理顺话里的意思，吓得一把按住方向盘，打出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他，他说什么了他？”sally张着嘴，难得结巴起来。
林挚玉不想回忆：“表白还能说什么。”
sally的嘴开开合合几次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直到红灯转绿，跟在后面的车不耐地打起喇叭催促，才僵硬地转过身踩下离合。
离林挚玉家已经不远，她几乎踩在超速线上开到小区，随意找了个车位停下，凑过去问：“所以你和陈焰河在一起了？”
林挚玉注视着防风玻璃上被风雨刮落的树叶，犹豫了几秒钟顺势认下来：“嗯。在一起了。”
反正早晚都得撒这个谎，不如趁这个机会转移部分焦点。
“什么时候的事情？”sally一时不知该先为哪个消息震惊，圆睁着眼看她。
“就……你出差那几天。”和陈焰河商量出来对付他爷爷那套显然没办法用在好友身上，她回避着sally的目光，揪着手指随口编造了个时间。
“好家伙。一个个都闷声干大事。”生米已成熟饭，sally回过神双眼不聚焦地盯着车上的控制面板。好像从陈焰河出现开始，很多事情已经渐渐偏离原有轨迹。
到这份上，她几乎能想象昨晚自家弟弟的失态。怪不得林挚玉说她没睡好，敢情都是被那愣头青闹的。想了想，决定先承认错误：“对不起啊小玉，这不是我自个的事，真没办法给你说。”
“你跟我道歉干嘛，我能不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怪我太迟钝，这么久都没发觉。”林挚玉完全能理解sally瞒着她的原因。
sally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你俩没戏了，本来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一谈的，结果这些日子都太忙，都没咋见上面。”说完她小心翼翼试探着，“昨天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吧？陈焰河……在场吗？”
林挚玉抿抿唇，他们几个熟成这样，肢体接触不是没有过。在还没毕业跑一些不知名演出的时候，因为地方太偏又缺少经验没抢到演出地附近房源。为了多腾些时间给排练，几个人都挤着睡过一间房。
但想到昨天那个令人窒息的怀抱，她没有否认，只是回答：“陈焰河在。”
sally听懂了。事情还是朝她不愿看到的局面发展着，作为姐姐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但作为好友，她还是先送上了祝福：“先不谈那混小子啦。你虽然轻易不出手，但一出手就是王炸。不得不说，选男人的眼光不错哦！”
林挚玉惊讶地挑挑眉看向他：“我以为你会不开心我跟他在一起。”
“哪儿的话？之前有意见是因为误会你背着我谈了，现在既然过了明路，那么明晃晃一个大帅哥，我咋会反对嘛。”
林挚玉松了口气，公开“恋情”比她设想的要容易很多。
“所以是他追的你？”说完正经的sally忍不住好奇。
追人？林挚玉想象不出陈焰河放下身段求爱的样子，他那样的条件那样的性子，应该只有别人追在他身后的份吧？她没法厚着脸皮把提出合约发散成他主动，便说：“也不存在谁追谁吧……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所以你昨天是去约会了？”sally脑补出些刺激的画面，语带揶揄，“老实交代，你俩进展到哪步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去掩盖，林挚玉贫瘠的恋爱经历没法让她信手拈来，只能含糊其辞：“我们才刚在一起！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sally全当她是害羞，笑得不怀好意：“素了这么多年吃到块肥肉，我不信你能把持得住！何况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陈焰河就在镜头面前开撩，一看就经验丰富，你俩应该是干柴配烈火才对。”
尽管有心理准备会被调侃，但乍一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林挚玉还是忍不住脸红：“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成年人不配谈纯爱吗！”
sally啧啧出声：“纯不纯爱我不知道，照你俩认识后在一起这速度，我是不信没有见色起意的成分。”
林挚玉其实难以否认她有过被美色迷惑的时刻，越被戳中心事反应越大，她解开安全带作势要离开：“真是懒得跟你说！我要上去了。”
“好好好，你俩就是偶像剧照进现实，拿的是和霸道总裁一见钟情的剧本行了吧！”sally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又好不容易逮住能拿林挚玉开涮的事情拽住她不让走：“其他的先不谈，你总得跟我详细说说昨天咋让我弟吃瘪的吧？过两天回家碰上了，我说不好还要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呢。”
林挚玉听她那口气不像是要去安慰，倒是透着一股幸灾乐祸，无奈道：“做个人吧。那好歹也是你亲弟。”
“再亲的弟，情关也得自己来过。”sally的心疼都藏在玩笑似的话语里，“其实我知道他有这心思蛮久了。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吧。”
叁野昨天也说了类似的话，林挚玉知道实际上他连来得早都没占上。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代入了她和陈焰河之间有点什么的角色里，心底一惊，忙转移了话题：“下个月我有考试，加上图图还没好全，近期咱们应该也不会有啥活动了。这段时间就靠你多开导开导他了。”
sally也是这么想的，她点点头，没再拦她，二人各回各家。
林挚玉一毕业就留在了大四实习的小学做老师，签了三年的合同。她其实还没想清楚要不要留在北城，但为了让姑姑他们放心，这几年只要有考试都会参与，可惜回回都名落孙山。
乐队的活动暂停下来，她专心准备着考试，暂时把这门糊涂官司抛在了脑后。直到三天后sally的电话打来，让她尝试联系一下叁野，说这几天他连刚开业的工作室都没去过，整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林挚玉吓一跳，赶忙给叁野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要不是sally最后在他住的地方找到张纸条说出去旅游散心了，她们差点就要报警找人了。
一周后，林挚玉收到一张明信片，来自一个她万分熟悉却又意想不到的地方——她的家乡。
来信的人正是不见踪影的叁野，他在那张当地买的印着赫门火山的明信片背面写道：
“抱歉那日的唐突。我原本心存幻想，有朝一日能和你一起来这里，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了机会。你出生的地方很美，我也终于看到是怎样自由且无垠的汪洋孕育出了你。真正的刻骨铭心需要时间去忘记，希望你能原谅我做出的决定。真心祝愿你能在挚爱的摇滚乐里如鱼得水，闪闪发亮。”
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林挚玉莫名心里不安，打电话给sally，不好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叁野提出退队。
电话两头都沉默良久，最后sally无可奈何道：“他就是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一点伤害都接受不了。抱歉啊小玉，作为队长我没处理好队员间的关系，作为姐姐我也没教好弟弟。”
被辜负的又何止是她一个呢？林挚玉反过去安慰sally：“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乐队人员流动本来就是常态，既然他做出了选择，我会尊重他的。重新找个鼓手吧，顶多是需要时间磨合的问题。”
sally听到她冷静分析着问题，不但没有感到宽心，反倒心底有些发凉。
这么多年的朋友相处下来，其实就连她有时候都分不清林挚玉是心大还是冷漠。即便叁野说了不该说的话，打破了现有的平衡，她怎么能就这样一点不舍和挽回都没有就把他彻底放弃掉？
“知道了。我再想想吧。”sally这下是真的为自家傻弟弟感到不值了，没说几句草草挂断了电话。
林挚玉听出sally情绪不对，可她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缘故。她回忆着自己和叁野相识至今的相处，没能得出他感情何时变质的结论。因为是和轻舟一般年纪的男孩子，她从来都拿他当弟弟，压根没往男女关系那方面想过。
可能就像sally之前说的，她情窍闭塞，从来没有明确地喜欢过谁，也总是延迟接收到他人的释放的信号。大部分感情像是融化在创作时的每一段旋律和词句里，无声无息流出去了。
陈焰河是唯一一个牵动过她心跳的人。但他们之间身份上的不匹配，以及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旧事和利益纠葛在一起，让她很难放任片刻的动心长出肆意的枝蔓。
何况眼下对她来说情情爱爱都不重要，她为了让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乐队更上一层楼不惜拿初恋做交换，就不允许有谁来拦住万重山向前的征途。
那天陈焰河送她回去，除了在车上提过一嘴让她早些把合约敲定之外，也没再催过她了。
可能是她临别时不大客气的言语，也有可能是他本来就工作忙碌日程繁重，这些日子没再出现过，只是会像之前那样在微信上发些照片给她。
有时候是卖相看着就很不错的饭菜，有时候是从大厦望出去漂亮的晚霞，还有时候是在飞机上从半空望出去洁白无瑕又波涛汹涌的云海。
林挚玉心底原本还有些别扭，没有立即回复他，但隔不了多久他就发来另外一张，像拿他们的对话框当记录簿似的，只管留存下他眼中当时当刻的风景。
后来她渐渐习惯了，埋头复习的间隙偶尔收到他的消息并不急着回，只在遇到感兴趣的照片时搭两句话。陈焰河拍照技术意外地好，很多看起来稀松平常场景，在他的镜头里总有种不一般的故事感。
收到叁野明信片那天晚上，林挚玉又一次躺在床上没睡着。她以为用绝对的理智看待问题就能不那么在意身边的人掉队，可闭上眼睛却始终有根神经紧紧绷着，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就在她翻来覆去，心里止不住烦躁的时候，没关静音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一看，是陈焰河发来一轮弯月，还有一行文字，说今晚月色很美。
林挚玉也坐起身往窗外看，这两天空气质量不错，白天艳阳高照，夜里云层稀薄，挂在天边的下弦月像星河里的一艘小船。
世人皆爱圆满，但比起总是充满热情的太阳，阴晴圆缺的月似乎更能勾起感怀。她呼出一口气，回了一句的确很美。陈焰河很快回她，问怎么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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