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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
“啪”的一声，双开的门再度阖上，陈焰河没摁电梯，任由数字闪烁着向上。他看向林挚玉：“要回去休息了吗？”
医院大厅开的冷气很足，站在空旷的过道上，林挚玉本就不舒服的胃愈发痉挛着拧痛起来。她有些支撑不住，想尽快把这麻烦的家伙给打发了，直接反问道：“陈总来探望病人？”
听到这个叫法，陈焰河上眼皮跳了一下，刚要说话被一旁的叁野打断：“你好，我是山石音乐主理人郑善业，是小玉的队友。下午多谢你送我们过来，敢问怎么称呼？”
陈焰河看了眼叁野递来的手，礼貌性碰了一下，只报了个自己的姓名。
短短几分钟分别遭受两个人的冷落，叁野的不爽直接挂上眉头。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豺狼遇上气场更霸道的虎豹，只能先紧紧盯住眼前的不速之客。结果就发现陈焰河的眼神跟长在林挚玉脸上一样，余光都没分给他一毫。
更不爽了。他正准备开口刺他几句，就听到陈焰河又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自打见面这俩人说了三句话，句句是疑问，句句不回答，跟打哑谜似的。叁野嘴里出了口粗气，想直接带林挚玉走，却忽然反应过来这回是在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他偏头一看，才发现林挚玉脸白如纸，眉眼间满是忍耐之色。
“小玉你咋啦？”他慌忙凑过去查探，腰弯了一半上身就被一只胳膊抵住。
“去接杯热水，缴费窗口旁边有自动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陈焰河不光拦住他，还向他下达指令。
叁野没遇到过生人对他这般不客气，胸腔里直窝着一团火：“不是，你知道在哪你咋不去呢？使唤我去？”
陈焰河向上拎了拎手里的礼盒作展示：“不方便。”
叁野快被气笑，可看林挚玉实在难受，终究还是照他说的去找热水。
打发了碍眼的人，陈焰河朝林挚玉走近半步，见她微弓着腰，额角生出细密的汗珠，难得有几分急切：“到底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前面门诊看看。”
林挚玉咬紧牙关捱过最强烈的一阵痛感，轻轻挥开陈焰河伸来想扶住她的手：“没事，被冷风激了一下，胃有点疼。不用去看，等会就好了。”
远远的叁野手里抓着一次性纸杯要往回走，她看见后指了指大门口，示意去外面。
等无风夏夜的热浪打在身上，林挚玉裸露在外的皮肤终于慢慢停止战栗，她接过叁野手中的杯子，结果却差点拿不稳摔下去：“嘶！好烫！”
叁野感受到陈焰河颇有几分鄙夷的眼神，二话不说又折了回去。
楼门外还有一些来陪护的家属进进出出，林挚玉怕挡路走下台阶。
厅前的绿化带种满了灌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飞蚊漫天飞舞。她抬手使劲挥了挥，却还是被蚊子在身上留下几个耀武扬威的鼓包。
痒意难忍，随手一抓几道红痕便清晰印在细白的胳膊上，陈焰河看到后皱了皱眉：“别挠”。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一边帮她打着蚊子，一边拿出车钥匙摁了下：“先去车里坐。”
不远处空地上一辆越野车闪了闪灯，林挚玉没动，他又接着说：“要我带你过去？”
“不用，就在这里等一下，没那么娇气。”
“上车，等会儿我送你回去。”陈焰河坚持。
“陈总，今天已经麻烦你太多了，等下我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劳你费心了。”
“有什么安排比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两人正僵持着，叁野握着两杯水小心翼翼走过来：“小玉你试一下水温合不合适。”
林挚玉接过其中一杯一口气喝完，把捏瘪的杯子丢进垃圾桶，实在不想再费心神和他们周旋：“好多了，谢谢。时间不早了，叁野你去取车吧。陈总，请自便。”
陈焰河看出她今天是不会自己坐上他的车了，于是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朝外走：“出去买个胃药，医院门口应该就有药店。”
林挚玉被他的力量牵引着向前，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叁野在后边急了眼，一个跨步拉住林挚玉另一只胳膊，嘴里嚷嚷着：“你带她去哪？”
林挚玉被扯住两头，因为身高差距站在中间像绳子被打了个结似的。她一瞬间感觉脑子拧得比胃还疼，使劲甩开两边的桎梏吼了句：“够了！能不能尊重下我？”
一前一后暗中较劲的男人又都松开手，陈焰河回头看着她，叁野隔着她瞪向陈焰河。
林挚玉做出了决定：“叁野，现在立刻马上去取车。陈焰河，你送我。”
叁野搞不懂怎么又成了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送她，更搞不懂这俩人疏离又默契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可看林挚玉显然动了怒，他不想再惹她，把手里晃荡得只剩下半杯的水恶狠狠塞给陈焰河，大步流星往出口走去。
*
林挚玉被这么一闹注意力从疼痛感中分散出去，人倒是好受了一些。
陈焰河换了辆g63，走到车边先把礼品放去后排，再帮林挚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越野底盘高，他一只手虚扶在她腰后，看她坐上去才绕到另一边。
林挚玉扣好安全带，闻到车里有和他身上一样的微苦茶香，大概是他平时经常自己开的车。她随意扫过一圈，见前排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只有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吉他拨片。
她被勾起好奇，定睛去看，是一枚琥珀色没有牌子的普通的拨片，每个练琴的人家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陈焰河上车见到她盯着拨片，便解释：“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念想。”
林挚玉小声哦了一声，心想我也没问你。
他向她要了地址，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大门，路过药店时靠边停了一下，去买了盒胃药上来。
陈焰河先握住里面没剩多少水的杯壁试了下温度，好在夏天水没那么容易凉，他把拿出的药和杯子一起递给林挚玉。
林挚玉这会已经没那么痛了，但还是道了谢接过药片咽下去。他系好安全带重新上路，车厢里光线明明暗暗，二人都没再开口讲话。
前面疼出一身冷汗，陈焰河上车只开了窗。夏天满是燥热的空气没法给提速的车辆降温，没坐一会儿林挚玉感觉后背的衣料紧紧贴着皮肤，黏糊糊的难受。
她稍微坐直远离了椅背，把有些松散的辫子捋了捋，露出一段莹白的后颈。陈焰河余光中看到她的动作，单手握住方向盘，将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后关上车窗，从后排摸了件外套丢到她身上。
林挚玉大半个身子被一件黑色冲锋衣罩住，懵了下，鼻腔里陈焰河的味道又浓了几分。她快速瞄了他一眼，陈焰河双手又放回方向盘上，有明显的青筋顺着胳膊蜿蜒而下。
夜色揉杂着斑斓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为他同这车一般过于锋利的轮廓包裹上一层柔和的镶边。林挚玉回过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算起来，今天一整天好像都在跟他道谢。
遇到红灯，车减速停下。陈焰河的声音响起：“你现在，住在北城？”
“对，我大学在北城读的，毕业后留下来了。”
陈焰河听到这个答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可终究没问出口。
“在哪个大学读的？”其实他从别处已经知道了，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说这些年的生活。
“北城师范，南门那边的校区。”
师范大学离陈焰河常住的小区不过六七公里，无数次路过学校大门，却没有一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看到她的身影。
他顿了顿，回了个：“挺好。”
陈述句结尾，林挚玉一时找不到话题去接。下午乍一见油然而生的莽撞情绪沉寂后，她有些拿不准他们之间该聊点什么。可若不言不语坐在人家车上，似乎不太礼貌。
好在陈焰河没让她为难太久，他拾起话头，说了句让她出乎意料的话：“我听到彩排时你唱的歌了。”
车辆转弯，那枚边缘光滑的拨片摇头晃脑起来，林挚玉的眼神也随之一起跳跃。
原来他听到她唱歌了？可没在台下，又怎么认出是她的？疑惑之余，一丝隐秘的期待在心头升腾。
既然听过了，他会有什么样的评价？等待着他的下文，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陈焰河继续往下说之前，偏头看了林挚玉一眼。她比十几岁的时候长高了些，但盖着他的衣服窝在副驾驶上时，仍旧显得十分娇小。而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唱起歌来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心底一下变得柔软，回过头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是低沉的温柔：“下一届今生音乐节，去主舞台唱吧。”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林挚玉怔住，sally那句“怕是真抱上金大腿了”在脑海中回响，她陷入短暂的混乱当中。难不成真的如她所说，张总监的示好是因为陈焰河的授意？
所以这是他的补偿？
她不想假清高，籍籍无名的日子太长，能有舞台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闷闷的。
她想起中学有段时间特别痴迷于各个地方台的晚间新闻，陈焰河在的时候没少被她拉着看。
有天看到邻省在举办戏剧节，很多演员带着不同剧目赶到当地参加表演。她当时觉得特别有新意，兴致勃勃在陈焰河面前畅想，如果有那种给乐队办的节就好了。
在那个没开灯的傍晚，少年的脸映着电视屏幕闪烁的微光，神色却淡淡的。他说，早就有了，北城已经办过很多音乐节了。
稀松平常的语气，可林挚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原来真的有这种很多乐队和歌手一起狂欢的活动啊！
她一听就觉得很热闹，追着陈焰河问东问西。而他逐渐不耐烦，只答道：不知道，没兴趣，太吵了。
陈焰河的不配合没有阻挡她对音乐节本身，以及对举办了很多音乐节的北城产生向往。然而那个时候的她不会想到，即便有一天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她和陈焰河过得终究是不一样的人生。
就像这次音乐节，费尽心思争取到的机会，只要陈焰河点点头就能施舍给她。
无数念头闪过，但她实际上只静默了一瞬，旋即开口：“谢谢陈总，我们会把握住机会的。也请陈总放心，从前的事情我不会再提。”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天陈焰河所做的一切，早就足够偿还曾经的亏欠。
她愿意将往事一笔勾销。
“不行。”
一句果断的拒绝让林挚玉愈发摸不着头脑，她转头看他，就听他接了一句：
“从前的事你不能不提。”
记忆中少年的声音经过时间的浸润，少了些脆生生的倔，像轻轻涌动的潮水将她包裹。
在一种近乎失真的迷幻感中，她心跳变得不稳定，唰地将目光移向平坦的路面，眼前却仍旧是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然而下一秒，陈焰河的声音又一次划破空气，让她加速流窜的血液冷静下来。
他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前）陈焰河：呵，哪来的毛头小子还想跟我斗？（上车后）陈焰河：老婆说她再也不提我们的甜蜜回忆了qaq该怎么挽回老婆的心，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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