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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害怕,我并不是魂灵。魂灵不能在世间长存,这里只是我的意念织造的幻境。是千年前的我自己编织的世界。”
“说起来,那个时候,孟白檀其实没必要挺身而出的。他资质普通,又不为人知,完全可以不去送死。可是当时我肖通天赋高,灵力强,广为人们所知。到处皆有我的名号,天下大众拥我上前。”他说到这里,语气带有一丝怨气:“他们凭什么就想代表我?他们根本就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要拿我的命去送死!我根本不愿意!但是他们不顾我的意见。当时九畔六庭催促在前,普通大众催促在后。我就像被绑架一样,不得不去。”
“幸好,白檀他站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语气带有些敬畏和崇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如他的地方是什么了。师傅慧眼识珠,早就明白,我一己贪私,胆小怕事。而孟白檀,身怀大义。他明明,他明明也是怕死的。他为了世人,又何尝不是为了我。这番胸襟,我一生不如。”
“后来呢?”喻初宁问道。
“后来啊,后来他竟然飞升成神。受天道制约,不能再留在这一界,临行前,与我说,他通过天道力量,感应到千年后祖尸的意志可能会卷土重来。虽然眼前的事实是祖尸已死,但是他初为神灵,确实也想不明白,只是这样的暗示也不得不让他重视。他察觉到千年之后会有他的后人继承他的意志,打败魔念。所以拜托我将师门所学传授于他的后人。无奈,我终身未能成神,寿命有限,便在死前,将多年的意识编织了出来,放在了这鬼蜮。也只有鬼蜮这地方奇幻,不属阴不属阳,才能将我的意志幻境长久地保留下来。”
“你来了,我的使命,就终于完成了。”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孟昭说道。
“前辈,敢问您师门所学,是否与血脉觉醒有关?”喻初宁朝肖通拜了一拜,询问道。
肖通转过身来,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竟然知道血脉觉醒?”他点了点图,沉了声:“当时的世界,崇尚制造法器,对于人自身的修炼与探究甚少。而我们师傅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热衷于探索灵力与意念的结合。后来他终于发现,不同的种族,对于血脉觉醒的程度是不同的,能利用的程度也不同。”
“妖族,对灵力的接纳能力较弱,但是其血脉觉醒能力远远超过人族和仙族。这点从我和孟白檀身上也找到了验证。我是仙族,天赋高,但是几乎做不到血脉之力的觉醒。而孟白檀,虽然为妖族,吸纳灵气的能力较弱,天赋也不高,然而其血脉觉醒之后,可见其能力的恐怖。我要传授给孟昭的,就是这打开血脉之力的力量。不过,血脉之力的打开需要谨慎,有的种族,打开血脉之力的渠道十分残忍,一旦没有顺应血脉指引,就会发生反噬。当然,你们放心,我这里的,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我这血脉之力似乎已经觉醒了……”孟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之前吞了那自称“狐神”的火种,火图腾已经在她额间种下了印记,喻初宁也说过这就是觉醒。
“觉醒了?”肖通大骇,连忙探查她的额间。片刻,却皱了眉道:“怪哉,怪哉。你竟然是天生杂灵根,这种灵根,本来根本就几乎无法修炼。今日我查你灵力,却发现源源不断。而且,你却乎已然觉醒了火灵根。但是这土灵根、金灵根、木灵根却似乎迟迟没有动静。这是为何?”
孟昭就把自己遭遇竺妘的事情说了一遍。
“善哉,这也算一番奇遇。那竺妘能力却乎与你适配。只是你的灵火竟然能吞噬掉她的火种,这也是异事。老夫有限的经验里也对这无从知晓。不过,我对木灵根颇有研究,想必能助你木灵根觉醒。”
喻初宁比孟昭还高兴:“如此甚好,敢问前辈有何妙法?”
“妙法,妙就妙在,外面这玉兰冢。”他一指窗外的玉兰林。白玉满地,玉树傲然。缤纷的香气缠绕鼻尖,难以让人联想到外面的枯骨亡灵。
“玉兰冢下,埋藏了当时我巅峰时期的战意。我在死前将他们都剥离成丝,并收集编织到此处,战胜这些战意,就能收获木灵根之力。你可知,难在何处?”肖通看向孟昭,带有长辈的慈爱。
孟昭摇了摇头,诚实地道:“不知。”
肖通也未生气:“每一棵玉兰树上,都有一缕战意,整片玉兰冢,共五十四棵玉兰树。必须按照正确的顺序打败战意,才能最后继承到完整的力量。”
“如果错了会如何?”
“每错一次,他们的力量便会加倍。直至你再也无法打败他们,那也就意味着,你再也无法继承到这股力量。”肖通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孟昭:谢邀,我不是很相信我自己。那可是五十四次车轮战啊……
喻初宁一心要帮孟昭,也知道肖通不会一味刁难人,就问道:“敢问前辈,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辨别先后顺序呢?”
肖通赞赏地看了喻初宁一眼,对孟昭说:“你眼光很好,这小伙子不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喻初宁耳朵一红:“前辈……”
“哈哈哈,我不挑逗你们年轻人。我就直说了,这先后顺序,连我都已经无法辨别,只能靠你自己。或者就看运气。”他轻拍了下孟昭的肩膀:“不过我想,你作为白檀的后代,一定有你的过人之处。”
孟昭来到玉兰冢面前。晶莹的花朵就这样俏生生地坠在枝头,孟昭有些犹豫地回头:“万一我为了继承战意,不小心弄坏了这些玉兰树怎么办?”
肖通却道:“这只是我的意识所构,本来也不是真实存在的。日前也经常有人误闯进来,我本意就是一直在等你来,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将这玉兰冢消散。如今你来了,我和它们也就都完成使命了。”
孟昭想了想,祭出了灵火。喻初宁却在这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要用火。”
他转向肖通:“敢问前辈,这战意藏身于玉兰花中,可是因为本来就属性惧火?”
肖通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那木灵根的战意,自然是惧火的,这很正常。”
孟昭这时也听明白了,松了手,问肖通:“所以如果我刚刚动用了灵火的话,会如何?”
“这……”肖通有些迟疑,咬了咬牙道:“自然是战意被毁,玉兰冢灰飞烟灭。”
喻初宁站出来,往前一步,逼问道:“既如此,前辈便是根本不想将这战意传承给阿昭,又何必让我们来这一遭?”
肖通甩了甩手:“是,这是老夫的一个小心眼。老夫固然有错。但是,老夫这些年在白檀的阴影下,迟迟抬不起头。如此一番,也只是想试探下他的后代究竟是和水平。若是你们自己毁了这战意,也不能算是老夫我的过失,毕竟我道义已经传达,也算是我给白檀的一个交代了。”
喻初宁还想说什么,孟昭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说了,并上前给肖通行了个大礼:“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也能体谅前辈。您说的对,如果我连摆在眼前的战意都继承不了,又何谈是我老祖宗的后人。也感谢您,为了一个承诺,等我至今日。孟昭此番,谢过了。”
肖通愣了一下,倒是生受了这一礼,欣慰地叹了口气:“不愧是白檀的后人啊。我确实是,处处不如他。既如此,你便去吧。这战意,继承完之后,幻境就不复存在了,你们的朋友们,我会将他们安然送回原处,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孟昭将灵火收回。玉兰花实在脆弱,用火攻会毁掉战意。孟昭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土攻。只是不知道从何入手,这些玉兰树都长的大差不差,拥簇的枝干交杂在一起。
想了半天,畏畏缩缩也不是她孟昭的风格,最后决定还是先试一下再说。孟昭掐诀,涌动的泥土从一棵玉兰树下面冒出,直接将树根顶出了一部分。然而瞬间,这拔起的一半树根像是有意识地长了回去,同时那些本来静止的枝干突然活动了起来。
细长的枝干像是锋利的剑刃,突然斩向孟昭。孟昭躲闪不及,只得堪堪避开要害,选择用肩膀迎接这一击。喻初宁及时拉了一把孟昭,将她拉离了范围,沉声道:“你在发什么呆?”
孟昭愣了一愣,抱歉地笑了笑:“我没反应过来……还好有你。”
喻初宁是最见不得她受伤的,特别是还在他眼前。他的话语自然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那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呢?”说完这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低声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孟昭刚想说不要立牌坊,很容易中招的。但是他道歉的速度比她反应的还快,只得拍拍他,安慰道:“你怎么会不在呢,咱们不是好兄弟嘛?”
喻初宁难得正视她:“如果我不想要做好兄弟了呢?”
孟昭愣住了,她没想在这个时候去理清这些关系。而就在这时呼啸的风声而至。孟昭将他推开,破开的枝条将地上割开一道裂缝。“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她回头,腾空而起,那枝干像是知道她的方向一样直扑她而来。玉兰花越开越茂盛了。
“树错了。”喻初宁观察到那玉兰树暴涨的能力,得出结论。
孟昭忙着应对这棵树,哪有余力再去找正确的。喻初宁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斗篷,披在了孟昭身上。“保护好自己。”转头往地底下掐了个水诀,一柄水剑凭空而起。
灵力高深的人,很少用到实体的攻击法器,毕竟要炼制趁手的法器,难度相对较高,而整片大陆上对于炼器的重视程度也与古时不同。孟昭也试图给喻初宁炼制过,只是她精益求精,一直炼不出来合适的。所以喻初宁养成了不好的法师近战的习惯后,还是依旧用水剑作为武器。
而那斗篷正是孟昭之前用到过的天野。亥存出了风来后,将斗篷交给了孟昭,孟昭又随手丢给了喻初宁。喻初宁一直好好地放在乾坤袋中。
这玉兰花里藏着的战意,严格来讲也算鬼怪一种,所以这斗篷应该也有用。
孟昭全身包裹在斗篷里,那玉兰树果然停止了攻击。喻初宁挥出一剑:“如何?”
“有用!”孟昭回应道。
喻初宁挡过一击。“趁现在,去找这些玉兰树之间的联系。我相信,只要是有先后顺序,自然是本体间就有联系。”
孟昭点了点头,两人配合默契。
玉兰树的实体都在这里,若有先后顺序,只能是他们枝干间,根系间这些关系。
她动它的根系,它的反应如此强烈,显然这里面有文章。孟昭不信邪,汹涌的泥土破木而出,一棵玉兰树被她连根拔起。孟昭和喻初宁眼前一亮。原来这些树的根果然是相连的!
“既然如此,干脆断了他们的相连的根,这样就不怕其余的树被影响到。”喻初宁劈过一剑,将迎来的攻击堵回去。
孟昭点了点头,扬起了熟悉的笑容,对上肖通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老前辈,我已经有了破解你那战意加倍的buff之法。既然我找不到那正确的顺序,索性就不找了!逐个击破,不过是五十四棵树罢了。”
肖通虽然没听懂所谓的buff是什么意思,也没想过有这种解法,不过他也没有再出面阻止,看着这两个后辈的身影,欣慰地笑了。
五十四场车轮战,战意又必须由她自己击败,喻初宁虽然可能在旁边帮助,但是主要的攻击和最后一击必须要由孟昭自己来。不过孟昭就凭着这股蛮劲坚持了下来。战场一片狼籍,削碎的枝干,飞扬的泥土,两人发丝凌乱,对着满地狼藉虚弱地笑了。
战意被孟昭吸收了个干净,她的额头冒出绿色的光芒,这是叶片的样子,这是木图腾觉醒了!
肖通没有和他们说再见,他的使命完成了,就转身默默离开了。慢慢的,这个幻境会消失干净,从此,世间再也没有木兰冢。
老伙计,你的任务我完成了。他残留的意识编织了一个完美的梦境,为了怕寂寞,还将家人一起编造在幻境中,现在终于可以和真实的他们去团聚了。
白檀,以后,就靠你的后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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