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背负
纪沧海把洛德斯塔和他的手下都关进了原先人鱼被关押的地方，
收缴了他们所有的通讯设备，免得他们向外通风报信。
萧御却不是很赞同纪沧海的决定，他趁两人独处的时候问：“你留着他们做什么，万一他们还留有后手怎么办？”
纪沧海正在检视这艘飞船的行驶轨迹，
闻言便将目光转向萧御，
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为了不留后患，
除掉他们？”
除掉……人类？
萧御一时语塞，在荒星上，他可以为了生存和纪沧海一起狩猎异兽。然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人类，
尽管洛德斯塔恶贯满盈，
但他们毕竟是人类。
杀人，在萧御所接受的教育里，
是不被允许、罪恶滔天的。
即便是惩治坏人，也应该以法律为准绳，
他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纪沧海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萧御的人，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犹豫和挣扎，身为体贴的男朋友，
他怎么舍得萧御为难。
“独立军严格说起来，已经算得上一个国家的军队，
即便这个国家不被联邦承认。作为独立军的首领，
长庚星的执行官，我有权根据现行的《星际通法》，将洛德斯塔就地正法。”
纪沧海发现自己的小男友似乎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势力，别说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洛德斯塔，
就算来十个，
死在这不属于任何一个星球的管辖地带，
也没有人敢向他纪沧海问责。
如今是星际时代，
人类的活动范围远远超出了星系的界限，《星际通法》的约束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各个势力自有一部衡量对错的法律，这也让像洛德斯塔这种钻空子的星盗越发猖獗。
萧御心里明白纪沧海说的都是对的，那既然纪沧海无需受到法律的制裁和良心的谴责，为什么还是留下了洛德斯塔等人的性命？洛德斯塔可不像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我担心我的身份暴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萧御眉头紧锁。
有伍明知在，人鱼的性命应该无虞。
萧御知道纪沧海是想让他套点话，想办法得到一些信息。他的确很好奇人鱼是怎么被洛德斯塔抓上飞船，还有人鱼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人鱼对待omega的态度又是如何。
萧御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医疗室见一见这群被俘的人鱼。
“不怕，”纪沧海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完美抑制剂的药效还未消退，他们不可能从你身上闻到任何第二性别的气味，只会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人鱼bate。小御，有些事情你必须要面对，一味地逃避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揉了揉人鱼的脑袋，温声对他说：“以前的地球，人类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这颗星球，饶是如此，跨国案件侦办起来也十分棘手。现在各个势力更加错综复杂，不会有谁在意一个星盗的死活，你要学会习惯。”
纪沧海：“你就不想从他们嘴里知道点什么？”
“我见他们做什么？”萧御对自己的认知始终是人类，“你明知道我不是真的人鱼。”
纪沧海沉吟片刻问他：“要不要去见见那些人鱼？他们差不多也该醒了。”
“他得活着，至少在我揪出买家是谁之前，他们得活得好好的。”纪沧海解释道，“我们控制这艘飞船，目的是为了引出洛德斯塔背后的买家。洛德斯塔一死，势必打草惊蛇，后续可能还需要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把我们的出现解释成一场误会，因为我担心对方可能会时刻监测这艘飞船的动向，难保不会发现我们占领了这艘飞船。”
“你心里有数就好。”萧御心下稍松。
只是他发现这些人鱼虽然在伍明知的救治下恢复了清醒，却将警惕心拉满，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医疗室里配备了水池，想来是洛德斯塔用来给人鱼们用的，纪沧海指了指水池里的水：“之前里面都是会让人鱼浑身无力的药物，现在已经全部清理掉了，换成了清澈的水。”
刘颐莲见萧御和纪沧海来了，便示意伍明知和她一起靠边站。
伍明知不服气，嘟囔着：“明明他们马上就要同意交流了。”
“得了吧，术业有专攻，伍医生你能治得了他们的身体，却医不好他们的心病。”刘颐莲双手抱胸，向萧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事得靠专业的人来。”
伍明知在刘颐莲的提醒之下，才想起纪沧海曾经告诉过他们萧御就是一条人鱼，不过萧御一只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现过人鱼的特征，以至于他渐渐地都淡忘了这件事。
人鱼们看到萧御来了，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游移不定。
因为他们闻到了亲近的气息，这个男人的味道很好闻，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但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了九死一生，不太敢相信他人，加上萧御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他们并不知道萧御也是一条人鱼。
萧御想了想，干脆脱掉上衣踏进了水池。
在清水的濯洗下，加上他精神力的引导，他的双腿逐渐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鱼尾，鱼鳞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人鱼们被他鲜亮的鳞片所吸引，立刻就有人鱼问他：“你也是人鱼？”
萧御微微颔首：“我是人鱼，所以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被抓上了飞船，我想提醒我的亲戚朋友加倍小心，可以吗？”
既然都是同族，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人鱼们东一句，西一句地将整个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萧御。
原来，这些人鱼都是bate，在人鱼的世界里，bate其实是相当幸运的一种性别。没有了对信息素的渴求，他们既不会像人鱼alpha那样受基因缺陷的困扰而疯狂，也不会像人鱼omega一样身负重任。
只是由于人鱼社会的特殊性，人鱼bate所创造的财富，大多用来治疗alpha的基因缺陷了。身为平凡的bate，他们甚至不被允许有自己的私有财产，终其一生都要为了寻找解决人鱼基因缺陷的办法而无私奉献。
可惜的是，人鱼社会持续了如此多年，解决人鱼基因缺陷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人鱼omega的精神力。
这群可怜的bate不愿意将生命都浪费在奉献上，于是相约一起逃离人鱼星球，去往人类的星球居住，过正常人的生活。
谁知道承诺带他们离开的洛德斯塔，转眼就改变了主意，不但给他们下药，还要把他们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得知人鱼bate们的遭遇，萧御也深表同情，借此问起了人鱼社会的执政状况。
“目前是由大长老管理所有的人鱼星球，他明明也是bate，却帮着alpha奴役我们。”
“也不能这么说，大长老是为了alpha的战斗力得以留存，否则我们早就被异兽屠戮殆尽了。”
萧御听着他们各抒己见，心里对这个所谓的大长老也有了初步的认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那你们对人鱼omega怎么看？”
众人鱼齐齐静默。
为首的那条人鱼叹了口气：“曾经我们也很期待人鱼omega的出现，如果他能治好alpha的基因缺陷，或许我们bate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不必再为了种族的安危委曲求全。可是期待了这么久，盼望了这么久，奇迹却始终未曾眷顾过我们。现在我们已经不敢有奢望了，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萧御陷入了沉默，莫名其妙背负上整个人鱼种族的期望，这对他来说未免也太沉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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