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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同学,就是说你呢,何教授的作业交了吗?”一个穿着格子衫、身形瘦弱的男生对着走廊上呆立着的女生说道。
这是物理专业专用的实验楼,走廊上少有人走动,大部分学生都窝在实验室做数据,以至于虞秋袅虽然不觉得这是在喊自己,但她还是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
美人回眸,连冬日稀薄的阳光都会格外偏爱。暖橘色的嘴唇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微微卷起的眼睫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淡棕色的眼瞳让人看得不甚分明。
男同学怔愣了一瞬,声音不知不觉地放轻了:“这位同学,何教授的作业还差一份,请问你是赵洁同学吗?”
虞秋袅:“同学,不好意思,我想你是认错——”
还没等虞秋袅说完,只见男生的目光突然怀着某种敬畏,身板挺得笔直,与刚才扯着嗓子喊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何教授。”
教授?姓何?
虞秋袅这时才敏感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她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还没做好跟大哥见面的准备,一方面她不希望这是大哥,可另一方面她又抱有期望,想象着大哥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静默的同时,只听身后那位教授说道:“第二组数据不够精确,再多一位小数点,回去重做。“
虞秋袅忍不住拉了拉帽檐,她已经确定了。
男生:“好的,何教授,对了,这位同学,你的作业还没交。”
虞秋袅惊讶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其实男生刚才在虞秋袅开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何教授了,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虞秋袅解释的话,他现在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何教授递过来的实验报告表上,完全没有接收到虞秋袅的信息就已经提步走掉了。
虞秋袅默默地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装死。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虞秋袅没有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没看到身后的人在自己身旁经过,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白色实验服、身材高挑的教授,带着银丝边框的眼睛,清隽中带着直击人心的犀利,虽为人师,却更像站在手术台上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这是谁家不听话的孩子?”
男人开口,话音很淡很淡,像一杯索然无味又清凉解渴的薄荷水。
“何教授好,怎么自己家的孩子都不认得了,还是教授呢。”虞秋袅歪着头,乖巧说道。
何一城拿着手中的夹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虞秋袅的额头,声音平淡无波:“跟上,小朋友走丢了概不负责。”
虞秋袅轻轻哎呦了一声,摸了摸头,吐了吐舌头,在身后偷偷比了一下身高,这是她以前每次都会做的小动作。
何一城带着人来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室,桌子上各堆了一摞高高的资料。
虞秋袅在后面跟着,眼睁睁看着大哥将一张椅子上的书全都挪开,腾了一张空椅子出来。她拉过椅子,刚要坐下,嘴上还不忘说道:“谢谢大哥。”
“什么时候说是给你坐的?站着。”何一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摘下眼镜,眼神淡淡扫过卖乖的虞秋袅。
虞秋袅:我有罪。
就这样,虞秋袅像刚才的男生一样站得笔直,旁边是一把空椅子。
“大哥,难道我们兄妹这么久不见,不应该叙叙旧,感慨一下这难得的缘分吗?命运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仁慈的?”
“到底是命运仁慈,还是我的妹妹仁慈?嗯?”何一城毫无负疚感地看着罚站的虞秋袅。
虞秋袅:那为什么仁慈的人要罚站,而不是被好好款待?
看了眼大哥的神色,她聪明地闭上嘴。
何一城:“给你三秒钟,说出你来这的目的。”
虞秋袅睁大眼睛,这是要开审的节奏,嘴巴比脑子还快,话音在舌头上一滑就出去了:“大哥,我错了。”
一秒钟,完美。
何一城:……
何一城:“不限时间,重新说。”
虞秋袅看着大哥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很是委屈:“没有目的,单纯联络一下兄妹感情。”
何一城:“虞秋袅,当初是你先放狠话离开的。”
虞秋袅:“我都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吵架了?大哥一点容人雅量也没有,工作调到京城也不对我说,还要我这个做妹妹的低头道歉。”
说着说着,过错方已经转移了。
何一城:“学法律的都像你这么颠倒是非黑白吗?”
虞秋袅:“我只说实话。”
何一城:“小锦在哪?”
虞秋袅:“大哥,那我们算不算掀篇了,我还是你的好妹妹吗?”
何一城:“如果你再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的话,我不想多一个英年早逝的妹妹。”
虞秋袅:“大哥,真的,我真的改好了,我现在都辞职了,也不会喝很多酒了,你再也不会看到我住院了,你不说,我也不说,好不好?对了,我给小锦找了个老师,教摄影的,小锦现在都乐不思蜀了。”
何一城不是要为难虞秋袅,任谁看到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喝酒喝到胃穿孔住院都无法冷静,更何况是袅袅。
他那段时间一看到她,脑海里都会忍不住想到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消瘦的样子,以至于几夜几夜都会失眠。
在他心里,袅袅是比小锦还重要的存在,她曾经像一束光降临在了他的黑暗里。
何一城:“年后我会把他接到我这里来,找老师给他补文化课,明年我会让他参加高考,考到京大的美院。”
虞秋袅:“我觉得私教更适合小锦。”
何一城:“不会说话不是他不接触外界的理由,也不是他专属的特权。一个整天闭门不出、活在别人羽翼下的人,即便有再高的天赋,也会浪费掉。”
虞秋袅垂下眼眸,陆决也是这么对她说的,还是她心软了。
“咚咚——”
何一城:“进。”
进来的人是何一城的同事,也是一个物理领域的怪才,不过相比何一城来说为人更风趣幽默一些。
虞秋袅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天鹅形状的模型,问道:“这是?”
赵戚打了个响指:“借花献佛。”
虞秋袅看着天鹅优雅地扇动着翅膀,检查了下不是电力驱动,大概是是某种机关,猜测道:“不会是女同学送的吧?我不能要。”她伸手还回去。
赵戚:“聪明的女孩。男同学送的女同学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是我送的。”
虞秋袅无语道:“不行,男同学送的就更不能要了。”天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一首勇气的赞歌。
何一城拿过东西,丢到了赵戚怀里:“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赵戚夸张道:“这比丘比特之箭还有魅力,不打你妹妹的主意,那打你的主意,你允不允许?”他抛着媚眼。
虞秋袅好想捂眼睛,难道大学教授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赵戚遭到了双重嫌弃,没好气道:“好了,我才没时间跟你们胡闹,晚上齐院士有一个研讨会,开完会大家一起去吃饭,那家私房菜的口碑很好,去试试吗?”
何一城:“不去,已经有约了。”
赵戚:“你那个项目齐院士说不定会帮你举荐,还有一点,他海归的女儿镀金回来了。所以,你懂的,乘龙快婿。”
何一城:“没空。”
赵戚:“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门路?”
何一城却没在理他,拉着虞秋袅就绕开他走了,说道:“记得关门,资料丢了得担责。”
赵戚目瞪口呆,愤愤道:“是谁在烧塑料?呛死了!”
这该死的塑料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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