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昨夜的大雪还未停，纷纷然地又刮了半天，我见雪没有要停的态势，便寻了本闲书做杂谈在屋子里看看。可这样的大雪天，竟还有客造访。
淑妃衣着单薄，脸色惨白，用手帕捂着嘴时不时咳嗽着，我问她，“你当真没让李太医给你瞧瞧？”
她笑道，“臣妾的病，本就拖得久了些，纵是华佗在世，恐也无力回天的。”
我打断她道，“说什么浑话，你虽还是如花年纪的一个人，可也不能妄谈生死的。”
她摇头，让身后婢女递给我一个盒子，道，“臣妾今日来，是有东西要交代给娘娘。娘娘打开来看看。”
我让丹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精致无暇的白玉在里头放着，这块白玉，小冬生也是有一块的。“这是什么？”
她垂着眼，低声道，“这是祖父留下来的，娘娘应该是见过的。”
我吩咐丹云下去看着门，方问她，“你为何要将这东西交予本宫？这可是个烫手山芋。稍有不慎，恐还会牵连到林家。”
她咳嗽地厉害，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这个东西，以后，娘娘定是用得着的。现在宋家已是自身难保，说的话没有人会信。可林家不一样，林家尚有实权，不管是林相，还是林将军……”
“你想要本宫帮你？”
“也是帮您自己。”她又轻咳了两声，“这东西，合着您府上的那块，就能帮宋家翻案，也可，保得住林家。”
我看着她虚弱无比的样子，问道，“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压低声音道，“北汉皇族，南梁萧家。”
我心下明白了几分，小心地放好那块白玉，“这块玉，对如今的林家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她看着我，婉转一笑，令人动容，“妾身私心，望娘娘不要忘记。”
我点头，“那是自然。”可是，她这样着急交给我……“萧环的人找你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她的咳嗽声更重了，掩着面，痛苦不已，“若是娘娘无事交代，妾身就先离开了。”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保住她的万全之策。我点头让她离开了，丹云从外间进来，忙把门窗大打开，“淑妃来找您做什么？”
“她来同本宫做交易，那块白玉的事情，对谁也不要提起。”我抿了口茶，问，“你把窗户打开做什么？今日天寒，你主子可受不住。”
她点头，又添些炉子进来，“淑妃的不治之症，娘娘可别染上了。”
我嗔怪道，“哪有那么多的名堂？”
“娘娘还不晓得？”她凑近我来，悄声道，“她的病，可当真好不了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妙仪托奴婢转告娘娘的，殿下让妙仪去淑妃身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在我心中滋生开来，萧环当真有这样的能力？而刘朝宗就这样放任萧环去害他的妃子吗？
将夜，楚楚得空进宫，我便留了她在昭台殿用晚膳。
她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笑道，“新年要忙的事情太多，身子倒有些乏了。”
她望着我，似是欲言又止，我便吩咐丹云将宫人带下去了，“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最近，贤王府上迎来送往许多人，贤王一向清心寡欲，不会这样明目张胆，楚楚想……这些人，应该是南梁那边的。”
我心疼地看着她，她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为了林家，没了自己。可林家，却从未善待她。“这些事情，自此以后，你不要过问。”
她眸子黯淡，“楚楚知道娘娘担心楚楚，可原本楚楚嫁给世子，就是为了林家的利益而存在的。娘娘若不让楚楚做这些，那楚楚又能为林家做什么？”
我摇头，“这些事，有人会去做，原本，就是林家亏欠了你……刘子衿……世子他对你好吗？”
看她面容娇羞，我就知道答案了，“世子待楚楚极好。”
我点头，抿了口茶，没有说什么。她却又补充道，“可世子对楚楚越好，楚楚就知道，他对他心里的那个人，用情就越深。”
“可他心里也清楚，那是过去的事了。”
楚楚埋首道，“初一那日，我还从未见他有过那样大的怒气。他一回来，就散了我身边的好些婢子。”她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样的他，是陌生的……娘娘可知，他遣散的那些人，都如何了？”
“如何？”
“他召了府上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将那些人，都杖杀了。”
我竟不知，刘子衿也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时候，想来也是那日我太过失常，让他乱了心智，也不晓得，贤王那边，他会作何解释。“你应该知道，生在皇家，这些手段是必要的。”
她一想到这里，便是忧心忡忡，悄声道，“后来，贤王也动了气，昨日一夜大雪，他罚世子跪在院子里，今日世子就受了风寒。”
刘子衿到底是他的世子，不过随心处置了几个下人，何至于此。可是楚楚现在与我说这些，何尝又不是违了贤王的意？我问她，“贤王他，可有降罪于你？”
她摇头道，“到底楚楚也是林家人，贤王忌惮林家，不会轻易责怪楚楚的。”
“既是如此，你今日也早些回去。省得落了府上人的话柄。”
闻言，她脸色有些难看，“楚楚实则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明日太子殿下会来贤王府议事，不知娘娘是否得空……也能来府上看一看世子？”
楚楚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我望着她惨白的脸色，疑道，“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她见瞒不过我，便只好轻声道，“是，贤王妃。”
梅姑？梅姑的意思，想来就是贤王的意思，上次小鼓的事情已然过去了那么久，为何而今在这个时候，他会要我去他府上？
楚楚见我不语，又低声道，“梅姑说，只有这样，贤王才会不计较世子做的事。他，也有很多顾忌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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