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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小青来昭阳殿寻我。
我小声问她，“可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见我小声说着，便也嘟喃着说，“这事儿吧，真该让九皇子晓得。”
“此话怎讲？”
“林姑娘真够可怜的，被迫嫁与他人，还要被迫自尽。”
“你是说，被迫？”
她使劲点头，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道，“是被迫的。她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又怎么会轻易寻死呢？那自尽的药，是旁人给她备下的。”
“可知道，是谁？”
她摇摇头，“林姑娘也不知道。”
“那你为何说，这事，该让老九知道？”
“难道不应该吗？”小青喳喳嘴，“林姑娘虽然不说，可想也晓得，她此刻，是最想见九皇子的。”
对啊，她受了委屈，心头自然是最想见老九的。不对，就是这时候，她最不能见的就是老九，否则，那些个闲言碎语，岂是他二人承受得住的？
隐隐之中，我似乎能明白这其中许多的言不由衷。楚楚与刘子衿之间的联姻，本来牵涉到的事情就不简单，而今这时候若是再出了什么乱子，那收益的一方，该是谁？谁不想受到林家的牵制？
是，贤王？
刘朝宗不让我碰这背后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太复杂，他不想把我也牵扯进来。
午时楚楚陪我用午膳。
我看着她憔悴的模样，道，“可是宫里的日子不适应？”
她笑着摇头道，“楚楚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适应这样的锦衣玉食的。”
“你可是想要回去？”
她沉默了片刻，道，“楚楚不要回去，只要娘娘不嫌弃，楚楚就在这里陪着您，可好？”
我知道，楚楚在意的自然不是她的这条命，她在意的，是整个林家。她虽是四叔庶出的孩子，但也能如此晓事，实属不易。
我笑道，“本宫巴不得宫里多个人陪着呢。”
用过午膳，我挽着楚楚的手，笑道，“这宫里春色正好，姐姐带你转转可好？”
她乖巧地点头随我出了昭台殿。我对那些个宫人道，“不过是出去转转，小青和丹云跟着就是了。”
一路上，楚楚也不说话，埋首走着。
我笑道，“出来赏春，总把头垂着做什么？”
她笑着抬头，不经意间却发现迎面而来的刘承明，他伫立在那花开正盛处，对我们微微一笑。
刘朝宗这样的安排再合适不过，既让楚楚见到老九宽了心，也让别人抓不到这偶遇的把柄。
老九那一笑，可胜过我的千言万语，只见楚楚眼中闪着光亮，握着我的手也微微一紧，而后松开。
“难得见着林姑娘，此番进宫，可是来陪六嫂的？”
老九不明实情，见着我们，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笑道，“眼看婚期将至，楚楚自然得多抽空陪陪我这个姐姐的。”
“六嫂哪里要人陪的？”他亦是笑着回应我，看他的模样，眼睛没有片刻再落在楚楚身上。我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受。我最担心的，就是他放下了，而楚楚却放不下。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着走着，楚楚忽然道，“多谢姐姐。”
我若无其事地道，“而今，可宽心了？”
她点头，走得很慢很慢，头顶的落花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停下来，抬头看着头顶的花，叹道，“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将她肩上的花抖落，摇头道，“楚楚，他是故人了。”
她眼中含着笑意看我，“姐姐，你说，那贤王世子，心中可也曾有过这样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
我没有答话，只听她又道，“那日，在云居山下见到他时，他看楚楚的眼中，怀着似水柔情，那股子情意，缠绵悱恻，拨人心弦。楚楚知道，他不是在看楚楚，他是在看一个故人，一个，不能以这样眼光相待的故人。”
“他看的是故人，而你会是他身边的新人。”
她再次抬头看着满树繁花，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却道，最是忘却故人难。”
夜了，我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梅姨。
她一袭黑衣轻纱，似要同这暗夜融为一体。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头，直直地望着我，让我心头不禁打了个颤栗。自从她的容貌毁了之后，就很少再在这宫里头见到她，今日她入宫做什么？
我原是要避开她的，她却上前来向我行礼。
我只得假意笑道，“夜深了，贤王妃怎生还在宫里？”
她亦是笑着，仿佛，没有云居寺的事情发生一般，声音柔和，“是太子殿下要见妾身的，怎么，娘娘不知？”
“殿下的事情，本宫不好过问。只是这夜黑风高的，多少失了礼数，待得闲暇之时，本宫定亲自登门谢罪。”
“不牢娘娘谢罪了。”她抬眼笑着看我，眼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贤王府太小，容不下娘娘大驾。”
她这是在怨我当年选择了刘朝宗吗？母亲说过，她本是贤良大度之人，可嫁给贤王后，便一心只向着她的儿子，全然顾不得旁人了。这到底是个可怜的母亲，还是个令人憎恶的王妃呢？
我只得笑着点头示意，正准备离开时，她却又唤住我，“娘娘，林姑娘到底是我儿未过门的侧妃，总呆在东宫，难免惹人猜忌，不晓得的，会污林姑娘清白的。”
照她这话的意思，楚楚和刘朝宗……他们借不得老九的手，这是要借刘朝宗的手吗？刘朝宗可不是几个人惹得起的。
我转身对她笑道，“您大可放心，楚楚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会护得她周全的。本宫亦可作保，楚楚在入贤王府前，会毫发无损。至于入了贤王府之后，还望您也能作保。”
她眼含笑意打量着我，道，“这是自然。”末了，又补充道，“娘娘现如今，与林夫人，越发像了。”
母亲？他们上一辈人的事情，我从不愿多去计较，只是近来，她们总是三番四次地提到母亲，却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殊不知，当年的母亲，在他人眼中，是怎样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