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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沿着路找到李冕和李珮时，两人正“玩”得热闹。
天寒，大雪初霁，很多禁军都站得哆哆嗦嗦地，听到李冕带着新帝过来看看他们禁军的水平时，一群人跃跃欲试，把这当成在新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新帝登基，自然也会出现一次禁军侍卫换血的事。每一任皇帝的喜好不一样，谁都想做个御前带刀，而不是做个寻常巡守禁宫的兵士，所以这一场笔试格外热闹。
李珮还小，个头也不高，被安置在校武场远一些的小平台上，李冕厚厚的大氅铺在椅子上，供他垫着。
李昕并没有上前。
他不喜武，但识时务。
按照道理来说，此时李晟新丧，宫中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但李珮和李冕都“玩”得挺开心的，似乎忘记了手足逝去的哀痛和迷茫，李昕不会不识趣地上前打扰。
等这两人玩够了玩痛快了，他再出现，训斥还是惩戒，也不会有人心有不服。
李珮……
其实这么远远地看着，李昕看李珮，刹那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李晟。
这两人小时候长得真的差别不大，但看五官的话，认错都不稀奇。但只要一动起来，就知道两个人不一样——李晟小时候从来没像李珮这样手舞足蹈、欢天喜地过。
李晟是太皇太后林氏的次子，嫡长子早夭，后宫又陆陆续续地出了李冕等三个皇子，林氏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是皇后，是建安帝的正妻，虽然建安帝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她有所不满，但不孝为三无后为大，林氏也渴盼给建安帝生个儿子，所以她想了各种法子生下了李晟，导致了李晟幼时身体积弱，天气有些许变化都会生病。
所以，小时候的李晟多半都在静养，不会像李珮这样蹦蹦跳跳的。
实际上，当正经皇子养的，都不会这样蹦蹦跳跳的。
别说皇子，就是李昕自己的三个儿子，有个别闹腾的，也没有如李珮这般活泼的。
这人，样貌随了李晟，性子倒是有些像李冕，也难怪李冕愿意陪他玩。
李昕想着，台上的李冕大喝一声，一个过肩摔将最后一个入场的兵士摔在地上，双臂一展，肌肉暴起，冲李珮那边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李珮照着他的样子，有样学样地竖起了大拇指，惹得在场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
笑过了，笑够了，就是李昕出场的时候了。
一道轻轻的咳嗽声响起，李冕耳尖一动，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墙角边的李昕，然后脸色一正，冲身边的兵士使了个眼色，一群人齐齐地给梁王殿下请安。
“大皇叔！”
李珮从椅子上跳下来，他也想着要跟那些兵士一样对李昕行礼，李冕眼尖手快地托了他一把，随后自然而然地托住他的膝盖将他抱在身上站了起来——这么一来李珮的目光就和李昕、李冕持平。
李冕感觉自己小臂贴着的胸腔在震动，然后听到李冕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嗡嗡作响。
“大哥，你们俩商量完了？”
“嗯。”
李昕话不多，嗯了一声就看着李冕，李冕一拍自己的后脑勺，一手抱着李珮一手拉着李昕离开了校武场。李珮随身的几个小公公立马收拾好李冕的大氅，不远不近地跟在三人的后面。
校武场不是说事的地方，也亏得李冕不太笨，还知道保守秘密。
“怎么样？你跟萧……太……哎，你跟她怎么说的？”
李冕仍旧不习惯称萧如凤为太后，年纪轻轻的姑娘，就这样被生生地叫老了，不值。
李昕拿鄙夷的目光瞄了李冕一眼，李冕也不介意，倒是李冕怀里的李珮咯咯地笑了起来，笑了会儿后发现好像不合体统，又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李冕立马心疼起来。
“大哥，你就不能随和一点？你看你把小侄儿给吓得……”
李昕当即脸就黑了。
他还没开口，李珮抬起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转过身趴在李冕的肩膀上。这般举动，让两人一愣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嘿，小侄儿，你这是非礼勿视？”
李冕拍了拍李珮的小屁.股，李珮扭了扭仍旧趴着不动，藏在人后的脸颊红得不能再红了。
李昕的目光落在李珮的背上，眸光渐渐地深邃起来，随后朝李冕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答应了为帝王师。
……
哎，就知道是这样。
李冕有些遗憾，但又好像早知如此一般，什么都没说，“抗”着李珮把人送回了两仪殿。
***
两仪殿主殿，素白色的灵堂冷冷清清，太皇太后林氏坐了一会儿后就回去歇着了，其他够品级的文武大臣也来走了一趟，此时就剩下萧如凤和李禄加上几个李晟生前的小公公，一起静静地陪着李晟。
“李禄，你说，人死能不能复生？”
萧如凤站在灵柩前头，静静地看着灵柩上的浮雕游龙，悄声地问李禄。
李禄被她问得一愣，讪讪而不知如何回答。萧如凤也不为难他，微微地动了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就把嘴角拉平，继续一脸哀戚地看着灵柩。
有人的时候她还能分分神，不去想关于李晟的任何事。但当此时就他们两人时，太多太多的回忆拦不住，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让人完全没办法释怀。
“咳咳……”
萧如凤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李禄敏感地凑上前准备开口问候，却被她抬手轻轻挥开。
“孤没事。”
咽下嘴里的那点血腥味，萧如凤直起身走到火盆边缓缓地跪下去，李禄立马从旁边递过来一叠纸钱。
“皇上临终前的交代可有办妥当？”
昨日这个时候她不过刚刚和李晟大婚，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大婚的欣喜，却率先体会到了大丧的心痛。这心结，怕是一辈子难以消除了。
她看着火苗吞卷着纸钱，想起了她做的最后一个梦，梦到自己被送入帝后陵中合葬，最后又梦到自己死而复生，不知道李晟会不会和她一样，有她这番心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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