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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凤的建议李昕并没有采纳——李晟新丧，他就算是再累再困，也不适合在宫中休憩。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李昕率先提出了告辞，说要去找找豫王殿下，萧如凤也就不再多言，目送他远去。
李昕一走，李禄就跨门而来，垂手站在萧如凤身边。
“殿下，豫王殿下带着皇上去了校武场。”
豫王善武不善文，对着一个六岁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干脆把李珮带去了他小时候常去的校武场。
要说什么是男儿血性？很简单，就是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拉上几个人，校武场上打一场，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没了。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而且武将们往往不想文臣那么多心眼儿，跟武将们待久了，总有一种豪气干云的直爽。
李珮是被李冕抱出两仪殿的，而实际上他们俩一出两仪殿的大宫门，李珮就让李冕把他放下来，他要自己走过去。
李冕觉得这样似乎不成体统，况且李珮太小小，走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候，结果被李珮一句话给逗得笑得直不起腰。
“老师走得，学生就走得。母后说了，让我一定各方面都向两位老师学习……”
啧啧，听听这话……
谁说李珮不行？
就这诚恳的态度，就不怕事儿干不成。
于是，李冕没有再强行要把人抱着，而是给了一只手让李珮牵着，步调不快不慢地往校武场走去。
叔父……
李珮跟在李冕身边时，悄然抬头看了旁边人高马大的李冕好几眼。
李冕不凶——李冕虽然重武，也有一身威猛气息，但是他平日里不是那种严肃的人，反而更像是大小孩，笑嘻嘻地让人生不出戒心。
当然，李冕更不会说的是，他对李冕有一种后天的亲近感：因为他见过李冕。
这个见过，不是朝堂上、皇家宴会上一群人的见过，而是私底下两个人见过。
李珮还记得那是一年半以前。
那会儿，他从东宫里偷偷溜出来玩，本想着去看看许久没见的父亲和皇爷爷，结果却在躲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卡在石洞里出不来了。他急了，又不敢开口呼叫，如果不是那吭哧吭哧地喘气声惊动了李冕，他大概得在那个石洞里待到换防的禁军过来。
禁军过来，一定会惊动很多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李珮虽小，却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了不起的人，若真的闹出大动静，会牵连很多人被责罚，所以他对救他出来的李冕很是感激。
只可惜，李冕似乎并不记得这件事。
他把手给李珮牵着，自己的眼睛就看着前方的路，余光都没留给李珮半点，嘴里讲的都是他小时候的趣事。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你的皇爷爷当皇帝，宫里的人不多，就我跟你大皇叔……”
李昕从小就不好动，李晟也是，建安帝那么多孩子里也就一个李冕、一个李祯活泼一些。
不过李祯是老来子，宠他的人多所以性子活泼，李冕也纯粹是精力过剩爱折腾，耐不住性子的他总喜欢往校武场跑。
说着说着，李冕指着北面那个高高的门楼，兴奋地道：“李珮，你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吗？”
李冕一个没注意叫了李珮的名字，李珮也在乎这些，就愿意跟在李冕后面。
他听到李冕说话，于是说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玄武门。”
李珮口气轻快地答道，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玄武门之外，再过一道重武门，就是永明宫外了。
小孩子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可是他的印象里只有别人的形容，没有自己的经历，所以心里十分羡慕。
李冕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当年，我就在玄武门的城楼上，一箭，直接扎进了重武门的柱子上，父皇为此赏了我一对夜光杯，说我以后一定能够有所作为！”
李冕提起自己喜欢的事，就一个劲儿地说着，也不管李珮能不能听得懂。
李珮也不打扰他，乖乖地牵着手，听他讲他想要做的事……
只是……
李珮有点小忧伤——他刚刚听李冕说，他要带兵征讨边关小国，让大周的疆域再往外扩五百里。
带兵出征，那不就意味着他会很久都看不到李冕了？
李珮脑子里心心念念地都是这个问题，所以在李冕问他意见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追问，“三皇叔您还会回来吗？”
回来？
这个问题，问得李冕一愣。
他会回来吗？
其实李冕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人都还没离开上京呢，所以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回来的问题。
对他而言，一介武将——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知道最后是他成就了别人，还是别人成就了他。战场上短兵相接刀剑无眼，他也不是神仙，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平安无事。
马革裹尸……
也许这个时候想这种事是不对的，可算起来好像李冕也能接受。总之，他绝对不会像安王李淮那样，抓着点军功到处招摇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三皇叔……”李珮仰头。
李冕低头，“嗯？”
“你一定要去边关吗？”李珮小心翼翼地问。
李冕毫不迟疑地答，“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些年边关都不算太平，更何况，李珮要坐稳这个皇位，他们就必须想办法把兵权从各路亲王手里收回来。没有战功，他怕是抢不过也压不住安王李淮的。
“那——”
李珮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再三思考后，认真地道。
“那我长大了，也想像三皇叔一样。”
李冕一听，笑了。
他总算拿正眼瞧了李珮几眼，然后，蹲下身把视线同李珮齐平。
“像我？像我做什么？你应该像皇爷爷那样，像你父皇，像梁王那样，做个用脑子治理天下的明君，不要像我这样，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而已。”
李冕并没有妄自菲薄，他觉得他这样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然而在李珮的心里，却有一种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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