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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这一转头的风情，误惹了莫名的娇羞。
大婚之日的萧如凤，妆容自是不必多说，绝对的艳丽无双。而她方才哭过之后，妆容虽然有些损伤，但双眸却显得熠熠动人，让李昕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他知道自己不该。
不该对萧如凤动情，更不该在李晟殡天的这一刻觊觎弟媳，而他终究是克制的，在看第三眼的时候压制住了内心的旖念。
她是皇后，今日之事若成定局，她便是太后，与他这个王臣当有君臣之别……
***
李昕心里想着这些，眼睛便不再去看萧如凤，转而去找李禄，让他把大婚的红绸摘下，换成象征皇帝殡天的白绸。
李禄看了太后林氏和萧如凤一眼，在两者的目光中退了出去，开始安置李晟的后事。
皇家之事也是天下大事，皇帝殡天自然也有皇室宗亲、礼部官员以及内侍省出来操持。萧如凤委托了义王李信代表皇室宗亲，和礼部尚书张子观、内侍省局令何琼一起，共同处理李晟的身后事。
张子观也是建安帝时期的老臣，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呆了快十年，对皇家喜丧之事也算经验丰富。
大半年前刚送走建安帝，张子观觉着那口气都还没缓过来，没想到新帝跟着出事了。
今日本是李晟的大婚之日，张子观也沾着喜气喝了点酒，乍听到诏令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前来宣旨的公公又把旨意读了一遍，他才一脸惶恐地接过圣旨，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直奔永明宫而去。
内侍省局令何琼早就在宫门口等着张子观了，两个差不多岁数的人碰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憔悴。
何琼在看到张子观时，甚至还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咱们俩这么快又碰面了。”
张子观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两人一路沉默着，一直到宣德殿外。
李晟走得太突然，白天观礼后刚刚散去的王公大臣们重新回到永明宫，从宣德殿内一路跪开，宣德殿外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丧钟一响，后妃和皇子公主们都被带到了宣德殿偏殿，仅有少数几人才被允许去看李晟最后一眼，萧如凤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和李珮正式见着面。
其实，萧如凤选择李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李珮是李晟所有子嗣里最像他的。
前世，她的嫡长子李瑞、次子李珂、老三李璟和老四李瑛都随她多一些，李瑞连脾气都跟她极为相似，而皇长子李珮则越长越像李晟，李晟逝去的那些年里，萧如凤有好几次看着李珮的背影，睹物思人地想起了李晟。
时光复转，萧如凤重看六岁的李珮，虽然五官还没张开，却隐隐能够看出这人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一时间她思绪涌动，心有戚戚难以成说。
太后林氏看到李珮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的晟儿，六岁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般模样。
两个悲戚的人目光不经意之间撞在一起，互相读懂了彼此眼中的神情，太后林氏先伸出手去，握住了李珮的手，看向站在李珮身后的生母、昭仪叶氏婉君。
叶昭仪脸上泪痕未干，在太后林氏看着她的时候，她自觉失礼，连连抬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白日里附着的薄妆被她擦成了个大花脸，看得林氏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知道你们都对晟儿情深义厚，这些细枝末节就不去在意了。婉君，孤也不跟你绕圈子，皇上没了，皇后膝下无子，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有些话不必挑明，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把过继两个字摆在嘴边。
叶昭仪懂了太后林氏的意思——她本就是李晟的妾室，在礼法上李珮得称萧如凤为“母后”，在没人的时候才能叫她一声母亲。如今林氏开口，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她想不想让李珮当皇帝……
叶昭仪心底浮起一丝苦笑，这压根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当那群身着宝蓝锦衣的人团团围住她的寝殿时，有些事就已经决定了，她还能怎么办？
阻拦李珮不让他皇帝？
那除非她自己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不然，只要活着，仍旧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现在唯一企盼的，就是林氏和萧如凤能待李珮好点，别让李珮一点自由都没有。
萧如凤看着叶昭仪，心里转过思绪万千，但想法没有丝毫的改变。
李珮登基是枚棋子，不登基还是枚棋子，区别在于操控他的人是谁而已。而她别的不敢说，至少她不会谋害李珮，也会尽量护他周全。
三人静静地站着，很多信息都在通亮的烛火里无声地传递着，半晌叶昭仪退后了半步，松开了掌心里李珮的衣角。
这一松，太后林氏松了口气，萧如凤上前一步，看向被林氏牵着的李珮。
李珮才六岁，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太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萧如凤朝他走来的时候，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紧张显而易见，看得叶昭仪心里一急，想上前保护他，又想着把他推回原来的位置，两相矛盾之下，倒是萧如凤先有了动作。
她把衣袖拉起来了一些，伸出手去摸李珮的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亲和一些。
“这小脸，跟皇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想必也会和皇上一样，是个明君。”
萧如凤的话让叶昭仪悬着的心放回了远处，而被她摸着脸颊的李珮则是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迟疑地开口。
“以后，我应该称您母后，对吗？”
母后……
萧如凤怆然而笑，她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把眼眶里泛滥的眼泪憋了回去，用微微颤着的手抱住了李珮的小脑袋。
“对，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儿子，大周的新帝。”
李晟已死，李瑞不存，唯有李珮，相依为命。
萧如凤多希望这些事都是梦一场，然而，这场噩梦都过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只能继续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