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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
萧如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李禄下意识地往前跟了半步，借着萧如凤抓住自己的胳膊的手托了她一下。萧如凤抬头看了看李禄的脸，猛地一把将人甩开，然后趁众人不备越过曹英就往宣德殿跑去。
“殿下！”
李禄色变。
他一把拉住跟在他后面出来的小公公们，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又把曹英和命妇宫女们喝止在了原地，自己追上了萧如凤的步伐。
刚过十六的萧如凤不像她弥留之际那般乏力，正当年华的她从宣德殿侧门跑到正门，以李禄的脚力竟然没追上。
萧如凤还没跨进宣德殿，就敏感地闻到了血的味道——这种味道上辈子李晟流连病榻时她经常闻到的，以至于在李晟刚去的那几年，萧如凤总是无法摆脱血腥味的阴影，总感觉能听到李晟咳嗽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头晕，李禄已经趁机追到她身边，为了避免被李禄劝回去，萧如凤心一横直接推开了虚掩的殿门，那血腥味越发浓重起来。
李禄眼看着她推开大门，里面的血腥味狰狞地扑了出来，萧如凤身形一晃，没倒，但已经顺势跨出步子踏进了宣德殿中。
宣德殿里不止一人，除了李晟之外还有其他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在看到萧如凤一身袆衣地出现在宣德殿中时，除了诧异还有压制不住的呵斥。
“萧如凤，你怎会来此！”
萧如凤是大周的福气不假，这些年大周确实风调雨顺，偶尔有点灾情也很容易就解决了，但越是如此，这些个皇室宗亲的脸面越觉得不好看。
国祚被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偏偏建安帝还顺势唱戏，把萧稹一派的寒门子弟放到了台面上，与王公大臣和世族豪门争权夺位。如今建安帝不在了，李晟大婚祭祖被行刺，萧如凤一介女流，没有两任皇帝的支撑，谁还把她放在眼里。
萧如凤看着那围在李晟身边的皇室宗亲，注意力越过人群落在了李晟腹部插着的那把匕首上，脸色越来越苍白。
李晟……死了吗？
萧如凤不敢去问，她怕那个答案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太伤人。
但，李晟没死吗？
李禄那般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像作假。
大婚之日，李晟又何必拿死来跟她开玩笑？
萧如凤努力地把眼中的泪水憋回去，一步步地接近李晟。
她一身袆衣，拖拽的外衫在宣德殿的地上拖得老长老长，给地上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皇室宗亲们见她一步步靠近，似乎都不想她靠近，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声呵斥，但萧如凤当自己没听到，甚至在老汉王出来阻拦的时候，用力缓缓地将人推开。
她站在李晟的腿边，看着同样一身喜服的李晟像个破娃娃躺在那儿，缓缓地跪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萧如凤俯身，以额触地，泪两行。
两世为人，两次看着李晟死在自己面前，萧如凤的心情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些皇室宗亲们理解不了的。
她难过，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流泪的模样，所以用跪地来遮掩。
宗亲里有些觉得不忍，但更多的则是觉得她在惺惺作态——大概是觉得后妃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后宫里待着，就算得知了消息，也应该是在皇太后的带领下才可以踏入宣德殿。
萧如凤本身就遭人妒忌，这事儿一出更落人话柄，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奈何，萧如凤本来就不打算好过去的。
近九十载的人生，她未曾怕过什么人什么事。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够跟李晟白头到老，老天垂怜让她重生一次，却直接撞上了李晟殡天，她怎么能忍？
静静地俯身三叩，萧如凤等眼睛里的泪水干了，这才缓缓地起身，站在众人之间道。
“李禄，可有请太后？”
被点名的李禄先是一愣，随后马上走上前对萧如凤躬身回话。
“回殿下，请了。”
李晟的生母是建安帝的皇后林氏。建安帝虽然不太喜欢林氏，但林氏落落大方，执掌中宫从未出差错，后宫各院也相安无事，建安帝便一直都很信赖林氏。
林氏的母族是大周的三朝元老，她的父兄虽然都只是在翰林院做编修，却能够时常进宫面圣，是建安帝眼前的红人。
萧如凤很清楚，自己这会儿在李家的宗亲面前没有半点威势可言，这么大的后宫里，说话能有点分量的，只有如今的太后林氏了。
论身份，她是太后；论血缘，她是李晟的母亲，她若不来，不成规矩。
果然，在萧如凤以一副主人姿态询问了李禄这话后，安王李淮就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训斥萧如凤没规矩。
“小门小户的丫头片子，眼下这么多李氏宗亲，难道不比你做事周全？”
“新婚之夜，不好好在后宫里待着，跑到前面来撒野，简直是贻笑大方！”
“来人，把萧如凤……”
李淮一句话比一句话重，甚至对萧如凤直呼其名。萧如凤眉目一凝，大喝。
“放肆！”
十六岁的萧如凤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她声线虽然还是有些稚嫩，但胜在清亮和掷地有声，说话的同时还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淮。
“我敬安王您一声皇叔，但皇叔似乎忘记了，我与陛下已经成婚。就算他如今舍我而去，我也还是大周的皇后，您对我如此大呼小叫的，是不是忘了该有的礼节？”
皇是皇，后为后，就算安王贵为亲王，也不过是个正一品的官儿。
李淮被萧如凤的厉声之言震住了。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吓唬住太丢脸，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发现萧如凤说得也没错。
宗亲里也有明事理的，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李晟的事，于是在中间做了和事佬。
没过多久，外边传来了一阵骚动。萧如凤循声望去，和太后林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林氏看到萧如凤时一愣，但在看到躺在萧如凤身后的李晟时，再也顾不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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