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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率先跑到球前,飞起一脚,鞠球便以猛烈之势朝朱见濂砸去,挑的位置还是在脸上。朱见濂反应极快,立马侧闪两步,用缓冲鞠球的冲力,将球控制在了自己脚下,又带着球朝汪直的球门跑去。
情况便是在这时失去控制。
朱见濂带着球,汪直从前方围堵过来,突然伸手捉住了朱见濂的臂膀,猛力朝外一拧,紧接着一脚踹在他的小腹,拼了狠劲,没留丝毫余地。他这番动严重违犯了规定,可因为来得突然,众人只顾掩嘴惊呼,竟是没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朱见濂顺着他用力的方向转了身体,保住了手臂,却没躲过那一脚猛踹,小腹重重一击,整个人向后跌在了地上。
他按捺着腹中疼痛,迅速起身,眼里火光冒出,直朝汪直扑去。两人都顾不上鞠球去了哪里,近身撕缠,扭做一团。
没有刀剑,只有拳头。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都拼了全劲,眼睛红得快要瞪出血来,如同仇恨满溢的兽,每一回厮打都是冲着对方的性命而来。皇上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渐渐觉出不对劲,站起身连声喝止。
那两人谁都没听到。
直到裁判官看皇上快要龙颜大怒,这才集结了几个人上前,把两人强制分开。
他们的比赛自然是终止了,两人的脸都是皮开肉绽,青红一片。朱见濂小腹出血,手臂脱臼;汪直后脑勺磕了个洞,那两根包扎上的手指被折了骨头。两人都是一副惨象,却还拿眼死死瞪着对方。
皇上本欲责问,结果看到这两人的模样,连责问的心情都没了。摆摆手,不耐烦地让人先把他们送去太医院,一派好兴致都被破坏。
鲜少有人猜得出,西厂提督与淮王世子是如何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竟是忍不住在皇上面前撕斗起来。明眼人瞧见,最初是汪直率先动手,若要惩罚,也必定更为严重。不过,好在汪直深受皇上宠爱,因而连带着两人的罪责,皇上都没有再追究。
朱见濂和汪直都被送入太医院,脸上身上缠满厚厚的纱布,一身药水味。两人分别被各自的马车送回去修养,结果临跨出太医院门口时,又遇见了。
挑衅的氛围已经过去,两人又都已是一身伤痕,精疲力尽,竟是没有再打。冷冷地,朱见濂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你最好早点放弃让沈瓷留在京城的想法。”
汪直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愣了片刻后讽刺一笑:“有本事你自己去同皇上求赐婚啊,你那世子妃的位置,她能坐得稳吗”
“又搬出皇上,你除了靠皇上的恩宠而活,还能如何”朱见濂嗤笑一声,凛凛看向汪直:“没了皇上,我依然是我;但没了皇上,你能是什么”
未等汪直回应,他又摸了摸下巴,补上一句:“哦说得不全对,没了皇上,你还有万贵妃做靠山。”
汪直身体绷紧,又生出朝他嘴上打一拳的冲动,可两手都被纱布束缚得紧紧,不远处的人又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俩,只得罢,轻哼了一声道:“你犯不着在这儿冷嘲热讽。你若是全然有信心得到沈瓷,今日又怎会气急败坏地同我打起来说到底,还是知道你自己无能为力。”
他说到最后,重重强调了“无能为力”四个字,可说出口,却觉更加无能为力的是他自己,爱慕不得,竟只能以单方面的意愿将她强行留下。
朱见濂眸中泛出寒光,盯着汪直道:“我今日同你斗,只有一半是为了沈瓷,还有一半大概你杀过的人太多,已是记不起来了。”
汪直抬了抬眼,不由问道:“你在说谁”
“死在你刀下的无辜女子,难不成你还一个个记得她们的名字”朱见濂敷衍回答,今日已是撕破了脸,再强装和谐,谁都觉得虚伪,正色道:“新仇旧仇,今日我且当做与你一同算了算。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明白,沈瓷是不可能跟你留在京城的,早些放手吧。”
汪直反唇相讥:“那也比做你的世子妃来得更好更轻松。”
朱见濂微微一笑,言语却是愈发锥心:“你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你一个宦者,又能给她些什么”
汪直双唇抿紧,气得浑身发颤,右拳捏紧,正欲不管不顾地再同他厮打一顿,脑中突然电石火光般地闪过一串念头。
怪不得。
怪不得沈瓷特意问他,杀害后宫女子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若是朱见濂真的同他有旧仇,是不是早就告诉了沈瓷。而她,其实是朱见濂派到自己身边的间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汪直不由惊得冷汗淋漓。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出不对劲。若是沈瓷真要配合朱见濂加害于他,那日他在瓷坊附近遭遇埋伏时,沈瓷便不会出现若是那样,自己现在便已是命殒黄泉。
这原本的巧合,被汪直这般串联起来,心中不由一阵悸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着流。他没了心思再与朱见濂对嘴,身体趔趄着上了马车,不一会儿,车轮掀起一阵尘埃,恍恍惚惚离去。
朱见濂看了看汪直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沉滞却丝毫未减,反倒感觉压迫得近乎窒息。一旁的侍从过来,扶着他走向马车,还未踩上踏板,却突然被一个跑过来宦官拦下。
那宦官伏低身体,鞠躬为礼,拿出腰牌呈到朱见濂面前,道:“我家大人听闻淮王世子到了宫中,不知可否请您前去一叙。”
朱见濂瞟了一眼那腰牌,椭圆形的紫光木檀上,清晰刻着两个字:东厂。
小注
蹴鞠起源于战国时期,唐宋时期极其兴盛,明朝时仍广泛流行。既可以两人对打称为打二,也可以多人同场比赛,被视为中国古代的足球运动。
、128希冀万一
汪直回到府邸,守门人迎了上来,见他一脸青红颜色,顿时惊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汪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朝内室走去。行了一段路,发现那人竟还跟在身后,不由暴躁,不耐烦斥道:“还跟着我做什么滚回去”
那人颤颤巍巍,犹豫片刻,大着胆子道:“回大人,沈沈瓷来过了。”
汪直这才回过神,睨着眼发问:“她来过什么时候”
那人见汪直终于有了反应,暗暗庆幸自己说出来是对的,舒了一口气道:“大约在昨日哺时。”
“昨日哺时”汪直皱起眉头想了想,声音似喃喃低语:“那时我才刚从瓷窑离开她这么快找我做什么”沉吟片刻,抬首问道:“她可有说些什么”
“她说她有急事,让您回来后,知会她一声。”
在汪直的印象中,沈瓷似乎没有遇见过会让她着急的事。她总是不疾不徐,惊慌一瞬后就镇定下来。
想到在太医院门口朱见濂说的那番话,汪直猛然醒悟。既然朱见濂已经知道了他在皇上面前请旨留下沈瓷,那么沈瓷也应该知道了吧
他一个趔趄,连忙扶着廊柱,一种被拆穿的无所适从令他站立不稳,喘息连连。
“汪大人,要不,我知会沈瓷一声,便说您回来了”
沉默持续了良久,就在那人以为汪直已经默认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冷冷道:“不需要。”
“啊”
汪直下一瞬便暴躁起来:“听不懂吗我说不需要”
那人闻之胆颤,哆哆嗦嗦应道:“是是,那小的这就退下了”
“滚”
汪直停在原地,心底深处翻转出无尽的窘迫与悲辛。她这样快就知道了他的目的,还如此急切地想要商谈,不是拒绝是什么再算上今日朱见濂同他说的那几语,他有何颜面在此时见她
她纵然再不愿意,再多挣扎,也得先留下再论。他的想法不会变,因而她的诉求必定得不到回应,如此,再多商谈,只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只会显得窘迫。
他不想面对她,也不敢面对她,唯有选择回避。
哪怕明知无望,也可藉此,希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窑炉仍是沸火滔天,沈瓷仅在晨曦时去看了看,顺带同把桩师傅说了会儿话,临到日中,便回到了驿站。
卫朝夕早已等了她许久,一看见她便扑了过去。
“阿瓷,你去哪儿了”卫朝夕扯着她的衣袖:“早晨醒来,你不见了,朱见濂也不见了,谁都找不到。”
“我去了瓷窑,小王爷入了宫,今日有蹴鞠赛,他去随便看看。”
卫朝夕舒了一口气:“怪不得,大概是我今日心里不安,什么事都疑神疑鬼的。”
沈瓷轻轻替她理了理衣领,又顺手将她颊上的一丝乱发别到而后,笑道:“你平日不是喜欢赖床吗怎么今天好像起得还挺早”
卫朝夕没有回答。
沈瓷嗔怪,抬起头,竟正对上卫朝夕焦灼的眸子,嘴唇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有事”
卫朝夕别了别嘴巴,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嗯的确有事还是必须得告诉你的事儿。”
、129会面东厂
“什么事”沈瓷见卫朝夕神色有异,不由也凝重起来。上次她这般神情时,正欲同自己说起汪直嗜杀一事,而今日她眉目间忧思更甚,竟像是比上次还要严重几分。
卫朝夕凝目盯着自己足尖前方的一小块阴影,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慢慢才视线移到沈瓷脸上:“那个,那个汪直”
“怎么了”沈瓷的音调不自觉提高。
卫朝夕心想反正早说晚说都得说,一咬牙,出口的话却还是直哆嗦:“汪直,很可能就是当初在景德镇,杀害你爹爹的那人”
这番话钻进沈瓷的脑中,顿时空旷一片,她回过神来牵强一笑:“朝夕,你开玩笑呢吧大白天的说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卫朝夕见沈瓷这时候竟还顾着笑,顿时有些急了,一把抓过她的手,将杨福同她说的话一股脑塞给了沈瓷。
沈瓷静静听着,一句没插嘴。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悲哀,渐渐地,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近日,她周围的人似乎都同汪直扯上了关系。小王爷就不必说了,但是朝夕一个天天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女孩子,为何会两次特意来告诉她同汪直有关的事
她不是不信任朝夕,却更不愿意接受她所言之事。
待卫朝夕气息不均地说完,沈瓷才静静发问:“这件事,你是亲耳听到淮王说的”
“嗯”卫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先前听杨福讲时,倒没想起这茬,现下又不能把心上人交代出来,否则必定会引起后续更多牵扯。她吞吞吐吐,紧了紧袖中手帕,言道:“我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沈瓷眼神一瞥,见卫朝夕的手已探入袖中,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沉下心中的浮躁,说道:“朝夕,自你们入京一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你甚至还进过东厂大牢,我担心你是不小心搅进了一滩浑水,被人利用了。”
卫朝夕迟疑了一下,杨福会利用她吗那般好看的眉眼,厚实好闻的气息,那点神秘的色彩更是锦上添花,早已将她那点冲动稚拙的少女心俘获。
退一步而言,哪怕是他被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可现下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她仍是担心沈瓷,搓搓手心道:“阿瓷,我们先不论这事,就说上一次我告诉你的消息,你觉得是真是假”
沈瓷一时哑然,叹了口气道:“的确,是真的。”
“既然上次你都相信是真的,为何这次偏要逃避汪直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当初接近你,说不定原本就抱有目的”
“这次同上次,怎么可能一样”沈瓷嘴唇发白,上一次,她虽是失望,却终归感激汪直待她的好,两人的关系并未改变什么,但这一次
沈瓷别过头,闭上眼道:“这番话太过荒谬,我我不相信,不能相信。”
卫朝夕凑到她身前:“就因为他救过你,你就不相信他对你另有所图吗说不定他就是因为欠你的,才假意出手救你,用心可谓险恶”
“他待我是真诚还是假意,我能够感觉得出。”
沈瓷脊梁处渗出丝丝凉汗,她强撑着身体,整个人看起来硬邦邦的:“淮王的房间离你极远,你不会没事跑到他房外去偷听。空口无凭,并没有什么依据,谁都不能仅凭揣测给他扣下这般罪名”
卫朝夕此时经过沈瓷方才的话,也多了几分怀疑,不敢再下定论,她犹豫片刻,咬着唇说道:“我我当时可能也没太听清楚不过,汪直确实有这样做的可能性,你想,他连女人和婴孩都杀过,做出此事也并不奇怪阿瓷,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为好。若是若是你还有疑虑,便去问问朱见濂吧,淮王若是知道,他应该也了解一二。这事儿是真是假,朱见濂给你的消息,总该是可靠的”
这番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并非她自己亲耳听见,只是沈瓷已经来不及深究此处。她的脑袋像是交织着盘根错节的树根,一团乱麻,又突然被轰的一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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