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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的。”

“”

“从前没有看清晰,总是欺负你。后来终于懂得了,便是等你,寻你。我大抵待你不够好,从前同你较着劲,说过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伤害过你。那些话我收不回,错过的也更改不了。可是可是小瓷片儿,你信不信,从我第一次在景德镇的瓷铺和你相见,到现在站在你面前,每一时每一寸,我都是以真心相待。”

、080随我回乡

沈瓷心中思绪翻涌,听着小王爷娓娓道来,鼻子发酸,眼泪在眶中氤氲聚齐,几欲夺眶而出。从前他们日日在同一院落中,若有若无地靠近或远离,两人之间打着太极拳,你来我往,心意看不清晰。唯在分别之时,才有剖心相诉的一语,却又转瞬碾落成泥。她是思念着他的,可时间奔腾而逝,这思念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强烈蚀心,渐渐成了几瞬模糊的念头。

然而现在,小王爷就站在她面前,不容置喙地把那份淡去的情愫再次翻出,竟依然在她心里如同掷地有声般的响亮。只是如今还回得去吗遗落了最恰到好处的机缘,他们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小王爷看着沈瓷眼中无声垂下的泪,伸手替她去擦。他的手指温热,抚在她冰凉的面颊上,更惹得柔肠百转。朱见濂心中其实并不那么笃定,他几乎可以确信,沈瓷之前所说的机缘,便是指的汪直。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有股蓬松好闻的气息,贪恋地嗅了嗅,音调缓然:“第一次去景德镇找你,就想同你说的。可时候不巧,你正在准备御器厂的终试。没想到你很快就离开了景德镇,来了京城,还出了事。我若是能早知道,若是早知道也不会现在才来的。”

沈瓷只觉哽咽难言,努力调均了气息,指甲在掌心掐出印子,隐隐痛,过了一会儿,慢慢的松开来,声音发抖,千言万语,却也只轻唤了一句:“小王爷”

朱见濂捧起她的脸:“跟着我回江西吧。”

沈瓷抬起眼,舌头打结:“可是,可是我回不去。”

她眼中黯然,迷惘道:“我运瓷不当的罪名还在,出不了京城,也不能被御器厂的人发现,否则”

朱见濂打断她:“这些,都交给我来解决。”

沈瓷愣了愣,没往下接话。

朱见濂又说:“不会被御器厂的人发现,因为你不需回景德镇,随我回淮王府便是。”

“然后躲在府中,不能出来”

朱见濂笑笑:“当然不会。我知道你惦记着你爹的愿望,月瓷坊还给你留着。就同从前一样,不会有改变。”

沈瓷的身体微微一瑟,久久不说话。如今她是宫中宦官,受限不少,境况不见得就比回鄱阳更好。她对小王爷的心思,自己早就觉察到了,纵然如今时过境迁,她心里依然有他,她其实,是想跟他走的。

可是以她如今的戴罪之身,就算跟小王爷离开,也有诸多限制,从此便是掩掩藏藏,声张不得。她可以忍耐受限的生活,但若是有更好的法子,她还是希望能够自由一些。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小王爷,能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做什么”

沈瓷抿抿唇,想起汪直之前对她的承诺。这人看起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之前在民窑做的瓷器已经被他收去,或许真的会呈给万贵妃。若是恰好侥幸得了万贵妃的喜爱,或许过去的罪行当真能够一笔勾销,她便可以不再过躲躲藏藏的生活。

沈瓷道:“我想在宫中多呆一段时日,只是一小段。我在等一个重要的结果,希望小王爷能够多等我几日。若是临到淮王非走不可的时候,我的结果依然毫无音讯”她停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睛说:“到那时候,我会跟您走。”

、081无形推手

朱见濂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结结实实的,说不出的熨帖和暖意。她或许还没从震动中清醒,也未说任何煽情的话语,可她心里是有他的。

只是朱见濂非常不希望她留在宫中,汪直是他心中极大的隐患,遂试探道:“我先接你出宫,你想要的结果,可以就在京城等,不必非要在宫中。”

沈瓷认真想了想,轻轻摇头:“如今在宫中的宦官身份,我还不能丢弃。只是再多几日而已,也不会受委屈,还请小王爷成全。”

她的声音温顺,却很坚定,并不知朱见濂真正介意的其实是汪直这个人。朱见濂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将实情告知予她。他最了解,沈瓷面上瞧着是逆来顺受,心里比谁都倔。转念一想,自己在宫外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做,让沈瓷呆在宫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会想办法推迟离京的时间。临走时,我来接你。”

沈瓷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方才紧绷的脊背塌下来,渐渐放松。抬起头,小王爷仍旧看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绕过两人之间的画架,缓步到了她面前。那双深黑的眸子明亮如泽,更显出他的颀颀英气。沈瓷看着他的鼻子眼睛嘴,别致俊朗的轮廓,刚才抚过她面颊的手还存有温度,这才恍恍惚惚确认方才并非梦境。

朱见濂伸出手,握住沈瓷的一双柔荑,两个人还有些生涩,都不太自然。沈瓷感到脸上烫得发慌,微微别过脸,朱见濂却不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揽过沈瓷的肩,将她搂入怀中。

“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他说。

沈瓷的脸贴在他胸前衣襟上,有一股温厚妥帖的力量。模糊的泪光中,唯听见他怦怦的心跳,撞击入耳。方才只顾着震惊和感喟,如今才识得心头甘苦。

她本想开口问,如今带她回去,该是何种身份。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面对小王爷,她还没有勇气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话语缩了回去,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并没有受苦。”

朱见濂意识到她的少语,只当是她还未适应。低首,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更紧地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状似无意地提醒:“宫中宦者,诡计奸邪,你身在这样的群体之中,一定要多加提防。有些宦者状似正常,实则心理扭曲,背地里坏事没少做。既然你坚持要在宫中多呆几日,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莫被伤了。”

沈瓷静静接受他在她额头的亲吻,也不回应,只在片刻后笑道:“小王爷莫担心,我身在画院,是个闲散职位,周围没有那么多诡计多端。”

朱见濂看着她,目光凝重:“不光是画院的人,还有宫里别处的。或许对方只是想利用你,不要太轻信。”

沈瓷一愣,脑中浮出汪直的影子,再看小王爷深锁的眉目,心中有一道模糊的念头闪过,闪得太快了,她没能抓住,只在心中留下一昧怅然,点了点头道:“多谢小王爷,我记住了。”

“别再同我说谢。”

他的左手依然在她手上,右手将她的身体拢了拢,让她离自己更近:“原本父王决定三日后离开,我会多争取几日时间,但愿那时,你已等到想要的结果。”

那多争取的几日,不仅是为了答应沈瓷的事,更因为,他还有自己的计划尚未完成。

沈瓷张口,还想道谢,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轻答了一个“好”字。

一阵风吹过,刮得窗弦砰砰响。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继而听见了人声。

“快点快点,画师们马上回来了,赶紧收拾一下。”

朱见濂看向沈瓷:“我是无诏入宫,不宜被发现。这里人多,我得走了。”

沈瓷的神经紧了紧,才相见不久便是分别,下意识攥紧他的袖子,端详着他的脸,贪婪地想要再多看看。纵然已不复从前的熟稔,可心意还在,留恋还在,踌躇着还有几句话想说。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随时都有推门而入的可能。朱见濂最后抱了抱沈瓷,将她小小的身体融在自己怀中,只是片刻,便又分开,在她耳边低声道:“等着我,等我来接你。”

他说完便离开了,唯留下沈瓷一个人在画室。她静了一会儿,走到画架前,拾起笔面对着眼前这幅半成品,可是手悬在空中半晌,也无法下笔描绘一丝一毫,便这样举着手臂,良久也没有动,说不清的百感交集。

朱见濂从宫中出来,与守在外面的马宁汇合后,朝驿站的住处行去。

他一面走,一边琢磨着如何拖延离京的时间,问马宁道:“从前若有藩王滞留在京,是依着什么理由”

“藩王不比旁人自由,理论上讲,不允许在京城待太久,述职后应尽快回到封地。但事无绝对,属下查过,从前曾有一位藩王,因与皇上情意深重,特准留京半年。此外,若是遇上不可抗的缘由,例如流感、灾荒或不宜奔波的病症,也许能被特许留京。”

朱见濂手撑着头,闭上眼思索。他拿不准妖狐夜出什么时候还会再发生一次,如有必要,他不排除自己会特意编一出戏,引汪直亮出行踪。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延长在京的期间。朱见濂在心里快速将几种方法都过滤了一遍,正想着,马车突然被人拦下,是淮王身边的一名侍婢。

“世子殿下。”

那侍婢欠身行礼,抬起头来时,显而易见的神色慌乱,连声音都在颤抖:“王爷王爷今日在驿站突遇行刺,身中数剑。”

“什么”朱见濂大为震惊:“何人所刺竟然在京城胡非为。”

“这奴婢一介仆从,只知道刺客被当场斩杀,其余什么都不了解,世子还是去问王爷吧。”

朱见濂想想也是如此,语气缓和了些:“父王现在怎么样了”

“已在医馆处理过了,现在回了驿站休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血口较深,伤及经脉,不宜奔波劳累。离京的日子,恐怕要同皇上申请延缓两月了。”

朱见濂不禁重复:“两个月”

侍婢点点头,神色仍是惊惶,低声道:“医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王爷休养两个月,虽然不足以好,但已能上路。”

她又福了福身,道:“王爷派我来,便是请世子快些回去,他有事同您交代。”

“事不宜迟,走吧。”

朱见濂连马车都没乘,直接跨上马背,朝驿站奔去。他心中隐隐窜动着不安,自己刚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父王便遇到了刺杀,正正为他的滞留制造了理由。这事儿来得太巧,又气势汹汹,背后似有一双手在操控。可是,这双手的主人会是谁呢

朱见濂赶回驿站,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套,便立刻面见淮王。

淮王仰面躺在床榻上,腰部和大腿都动弹不得,听见朱见濂推门的声响,慢慢把头转过来看他,声音不复往常的威严浑厚,如同漂浮在空中,问道:“上哪儿去了”

“随便出去逛了逛。”

淮王咳嗽了两声,反问道:“出去逛逛还要特意甩掉我派的护卫”

“您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朱见濂走得离淮王近了两步,清楚地看到他发白的嘴唇,心底不禁抽了抽,话语转为担忧:“父王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淮王盯着他,眼神不放松丝毫:“只要你不在京城给我惹出事来,我身体就挺好。”

朱见濂稳然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可惹一切尽在父王的掌握中。”

“我知道你悄悄入了宫。”

淮王插嘴道。

朱见濂背脊一僵,面上仍是安静。

“你可知,藩王世子,无诏入宫,会惹上什么罪”淮王仰躺着,用尽全身气力,厉声斥责:“为了一个女人,你想惹得皇上忌惮,把整个淮王府都搭进去吗”

听闻此言,朱见濂反倒暗暗松了一口气,淮王并未以为他入宫有其他图谋,便算是幸事。他面带悔意,皱眉颔首道:“孩儿知错了,这等错误,今后必定不会再犯。”

淮王微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终是叹息道:“罢了,你本也不是荒唐的人,注意掂量好分寸。如今本王被刺客所伤,暂时不宜行动,这几个月事情都需你料理,担子重,可别出了岔子。”

朱见濂目光不由一跳,低声问道:“不知父王是被何人所伤,可有抓到刺客”

淮王闻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慢慢开口:“你还记得三年前在景德镇的行刺吗”

朱见濂喉头一哽:“自然记得。”

“当时我还怀疑,此事到底是不是汪直所为,现在看来,的确就是了。”

朱见濂面目变色:“此话怎讲”

淮王忆及今日行刺之事,顿时神思恍惚,剑刺的痛感再次袭来,捂住起伏的胸口道:“行刺之人被当场斩杀,从他身上,翻出了西厂密卫的腰牌。”

朱见濂身形一滞,一字一句清晰问:“您的意思是,刺客是汪直派来的”

淮王慢慢点了点头。

朱见濂眉头一皱:“为什么”

“我也不知。”

淮王在心里叹息一声,觉得憋屈,还没法声张。西厂行事,皇权特许,他又如何知道这次刺杀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主意可无论是不是皇上的命令,他都认准了汪直。

陈年仇怨从五年前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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