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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敲着键盘，在绿白相间的背景中说：
scor：【打游戏吗】
scor：【再包一个月】
这么突然？
喻珵有些意外，但对方今天帮了她这么多，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答应下来，回了个好。
日子还跟从前一样，工作日上学，周六日做代打。只是偶尔，在竞技场的队内聊天里，会为队友的离谱操作吐槽两句。
对谈惑来说，这游戏的可玩性高了一些。
至少现在能看懂技能栏里的那一排东西是什么了，甚至还能在发挥超常的时候，靠自己拿下一局游戏胜利的关键。
这样看，这个游戏其实也没那么无聊。
午休时，推送消息弹了条风凌山庄通关技巧的视频过来。谈惑最近正准备打这个本，顺手点了进去。
前桌是两个小女生，正在讨论周六要去做什么。谈惑听到了木雕两个字，翻出耳机的手顿了顿，点了暂停。
“我也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她一定会喜欢的。”
他的指腹转着蓝牙耳机，若有似无地想了什么。
谈惑家里养了很多鱼，客厅的布置更是宛若水族馆，光线昏暗，室温偏低。粼粼波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地面上，经常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家。
不巧的是，他父亲很讨厌鱼。讨厌它滑溜溜的触感、湿腻的温度以及空洞无神的双眼。
没有人会追逐过敏原，哪怕所谓婚姻的枷锁捆绑着他，父亲也不常回家，让这所坐落在市中心的豪宅变得更加冷清森然。
谈惑也不喜欢鱼。
他实在接受不了那种触感，那密密麻麻排布的鳞片，总能让他在回想起来的时刻，泛起一阵细密如水花的恶感。
可在木雕馆，面对老板对选题的询问，谈惑没有怎么犹豫的，还是说了鱼。
送人的礼物，既要诚心，也要和人心意。
十月二十号，母亲生日当天，一个乌云密布的星期五。
谈惑早起了十分钟，把绑着丝带蝴蝶结的蓝色丝绒盒子放到了她床头，然后静悄悄地下楼，一如往常地吃饭，上学。
国际高中四点多就放学了，但天依旧没怎么晴。倾压在高楼寰宇上，仿佛暴雨随时将要来临。
再辗转一遍兴趣班和补习班，时间就来到了八点。黄豆大的暴雨密集的着落地面，敲打在伞面、陆地与引擎盖的声音错落而清脆。
谈惑从地下车库上去时，拍了拍校服外套上溅到的雨雾。他不喜欢潮湿的触感，连着对阴雨天也没什么好心情。
母亲正在客厅里等着他。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五官端庄大气，气质典雅高贵。
年轻时，她是国家话剧院的一级演员，大大小小参演过的舞台表演数不胜数，摘得过的荣誉更是比她裙摆上的碎钻还多。
谈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母亲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的她很爱笑。有一次，他想去摘放在母亲房间里的奖牌，展示柜很高，他够不到。母亲便把他抱了起来，将沉甸甸的金牌放在他怀里，看着他用牙齿在上面留下啃咬时的口水，哈哈笑了起来。
旧时光在记忆里总散发着温暖的昏黄色，模糊着她的容颜与眼眶。谈惑只记得母亲秀发浓郁，散发着扑鼻的芬芳，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丛生的白发，留在她本该停靠蝴蝶的鬓旁。
客厅像罕无人烟的放映厅，深蓝的水光冰冷孤寞。五彩斑斓的小丑鱼在水壁上游着，精心建设的水下生态园茂密旺盛。
沉闷的一声在他们间响起，一个盒子咕噜噜地滚过来，停在他脚边。谈惑弯腰，从偶尔闪过的水光中依稀分辨出盒子的大小，再从指腹间传来的柔软触感，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过你这个年纪该做什么，你却还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面。”
“谈惑，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鱼类是冰冷的，潮湿的。如他讨厌那般厌恶着他的。
-
熬夜排竞技场的时候，微信弹了条消息过来。
这么晚还给她发消息的人不多。趁着排队的空隙时间，喻珵点开绿泡泡，发现又是谈惑。
一张图片配一句话。
scor：【图片.jpg】
scor：【说优点】
图片拍摄的是一个木雕，半个手指长，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木质光泽。边缘打磨的光滑仔细，鳞片深刻，可以看出雕刻者十分用心。
00：【可爱】
00：【钥匙扣吗？在哪儿买的，发一下链接？】
这是一句很高明的话，奉承的没有任何破绽。谈惑哼了声，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scor：【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拍马屁】
scor：【我自己做的】
00：【好吧，我还以为是手工店里的】
喻珵没有说假话，毕竟这个小木雕实在精心的过了头。
鱼头上用墨水画的眼睛看着有些憨呆的可爱，一串精心编制的绳子从鱼嘴上串出，往上是钩织出的小花朵和白玉珠子，实在像店里展示的手工制品。
scor：【谁让我是天才】
00：【准备送人的礼物？】
“……”谈惑抿了抿嘴，很久没在说出一句话。烦躁的情绪再次浮上心头，他就不该说这些。
谈惑不在想继续跟她聊，准备发个睡了就离开。可手机先响了，在他的掌心嗡动一下。
00：【手还好吗？】
00：【伤口还疼吗？】
谈惑又愣了好久。
scor：【本来是要送人的，他不喜欢】
他没注意错别字，把弹上来的第一个词输入进去发送。注意力凝在小鱼木雕上，轻轻捏了下它的尾巴。
他的手上有几块创可贴，在食指与无名指上。谈惑撕掉它，下面的伤口已经结疤，很快就要好了。
是要送喜欢的人？
喻珵瞬间顿悟，打字速度都快了。电脑上响起一道叮铃的刀剑声，竞技场匹配到人了。
00：【很好看，很可爱】
00：【我没有说谎】
scor：【这就是乙方的觉悟？】
00：【真的】
scor：【我要扔了】
喻珵有些急了。
00：【别啊，这也太浪费了】
00：【反正是要送人，不如送给我吧，我一定会珍惜的】
00：【送给我吧，我很喜欢。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