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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宋暮阮双手撑在四仙桌上,拖起的腮颊被收压出幼圆曲线:“还是同龄小狼狗更懂我们这些妙龄美少女的梗,等我转移资产踹掉老古板——”
正说着,西边的窗玻璃上映出一道端方疏隽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甚至开了0.1慢倍速地移过来。
宋暮阮当即闭合两瓣粉唇,放下托腮的手,也身姿傲慢地靠在太师弧形椅背上。
小绵倒是第一个闯进她眼。
“太太,先生来了。”
耽搁这么长时间,小绵抹掉额头上密匝匝的汗,表情无比着急之余,又浸出几分诚惶诚恐。
小绵年纪尚小,宋暮阮当然不会计较。
她要计较的是那位立在门扇旁侧,明年就过三十大寿的老男人。
“小绵,你先下去吧。”
“好的,太太。”
萧砚丞仍未挪动半步,左肩轻靠在雕花门上。
宋暮阮也不主动招呼,两眼斜溜溜地睨着他,这才发现门扇上镂空的菱花格胡桃木纹倒是与他今日衣着过分相配。
佛头青盘扣绸面短绒褂衫。中式小立领,仿古盘扣,斜开右襟,衣摆垂阔侧开,分别手工纫以修竹丹鹤暗纹精密刺绣。
此刻,他两手自然垂落,方劲腕骨两只檀木镯交缠着,从端折的衣袖露出一抹紫黢黢的深泽,与高级定制的黑金云纹袖扣相得益彰。
谦玉风骨,骄子天成。
六位数的外饰,也只能沦为他的伺品。
纤细指尖点了点白嫩下巴尖,宋暮阮的视线渐渐上挪。
她自认从小做父亲小尾巴,环游世界众多国家,阅男无数,也不得不赞叹她这个假老公。
即使此刻脸上蒙了块粗糙麻纱布,也是好绝一仙品男菩萨!
脸颊微微生出热意,她迅速撇开眼。
好险!
萧砚丞生理喜欢综合征又犯了。
庆幸地拍了拍胸脯,她旋即勾起一绺柔黑乌发在指尖捏玩,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老程。”
门口传来冷感磁雅的声音。
宋暮阮抬眼看去。
老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手还抱着一把——
琵琶?!
她倏地离开了椅背,端直软腰,两瓣樱粉色的唇微圆,一个你字刚道出口,便听见门口那老男人悠着嗓声,漫不经心地说——
“方得知太太有喜,我特意送来一份贺礼。”
老程脚下一趔趄,粗糙的手指不小心戳到弦。
骤然,几个混乱的跳音划出,像一串断碎的玉珠子。
难听。
老程心想。
宋暮阮双肩微微内收,漂亮纤长的睫毛如羽扇垂敛,遮盖浓黑眼底狡洁的幽光。
啧——
快三十大寿的萧氏总裁竟能够同频零零后,接下她的梗。
有进步嘛!
食指放于唇珠上,她惹出一声娇俏含羞的嫣笑,继续玩笑道:“那倒是要感谢萧先生的贺礼了,孩子姓柑,倒是可以给你做义子一用。”
正放琵琶的老程手下一抖,紫檀木琴身砰的声轻磕在四仙桌沿。
二十一世纪新型婚姻关系。
难受。
老程苦了脸。
“不如我为太太的孩子取个小名,”萧砚丞肩头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思忖了两秒,故作深沉认真地提议,“就叫小橘子怎么样?”
宋暮阮看着近在咫尺的黄花梨琵琶,指尖微微发痒。她抬起手腕,如爱人缠绵,轻而缓地划过质润的琴身,凑触近那绷直的细弦,食指不轻不重一勾,蹦出的高音清脆,奏合上她的甜嗓。
“好啊,我家柑橘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
老程:“?”
反应过来,微微笑了。
好听!
一不小心,他又成了小萧太太play的一环。
“太太,这是先生托人手工打造的琵琶,如果您觉得有什么问题,请告诉我,我会与那边联系。”
老程鞠身:“太太您先检查,我把讨厌取过来。”
宋暮阮噗嗤笑出了声,关注的却是后半句。
“萧生,你真给它改名为讨厌了?”
“我一向善于听取建议,特别是自家太太的,”萧砚丞坐下,修长的指骨放在琵琶面板上,微微侧目,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送你。”
宋暮阮:“!”
什么嘛,她还以为这琵琶是先给她过目,确认无问题,再送到阿婆手里呢。
食物链顶端的豹子先生今天居然良心发现,给她这个底层小动物送礼献殷勤?
毕竟自从那日在网络会议时冲他一顿嫌弃输出后,她也在没那脸找他兑现“每日四件礼物”这个承诺了。
“从你的千万资金里扣。”他慢速而咬字清晰地说。
“……”
这琵琶品相音色颇佳,她拽走心里那一团热乎软糯的感动,清丽的鹅蛋脸绷着问:“多少?”
“加上工时费,总共耗资两百万,我给太太八折。”
宋暮阮一把拍掉他放在琵琶上的手。
“你这个黑心资本家!”
“当然,”萧砚丞捋了捋袖口,指腹划过手背凝结的血痕,摩挲了下,唇角带勾,“太太可以抵账。”
“用什么抵?”
宋暮阮蓦地想到古代一部电视剧,两只小胳膊交叉护住曼妙胸脯,饱满的樱粉色唇瓣惊慌脱出口。
“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违反道德法律的事我不干。”
“正好,我与太太不谋而合。”
他唇侧笑痕消弭,一缕意味深长随之代替。
“我也唯好投资不好出力。”
宋暮阮瞪:“……”
出什么力?
你这头老牛,别妄想吃她这根单纯干净未被泥土玷污的嫩芽小草美少女!
她嘟了嘟嘴。
“哼,一首曲子换九十万?”
“不。”
宋暮阮:“?”
不知好歹的萧老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
没办法,谁叫她才撬走他万分之一的金矿山。
她蔫了。
毛茸茸的小扇子睫毛耷下,可怜巴巴地撅着唇问:“那你要几首嘛?”
晌午已至,日光生出薄浅的暖热,侧入雕花木窗里,一个一个精美玲巧的菱花格铺陈在实木地板上,像一盏盏错落别致的四叶草小蜡烛,莹莹跃动着璨盈盈的光亮。
萧砚丞端起太师椅,走到她对面,隔着两米的距离坐下。姿态疏懒闲适,头部微微后仰,云白的纱布被鼻骨拱顶得高深。
下一秒,烛光拥趸出他的回答。
“只需一曲。”
宋暮阮眼皮微微一跳。
伸向琵琶的指尖蜷起来,重新收回,端放在小腹前。
她再次嗫出的嗓音轻而弱。
穿堂风一吹就散。
“一曲什么?”
萧砚丞右手随意搭在红酸枝扶手上,冰白修长的指骨收拢,游刃有余地攥握住一阙菱花形状的光柱。
然后,沉声说出述求——
“《秦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