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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心里清楚谢易所说何事，但她惴惴不安极了，生怕自己所作所为被谢易发觉……
那双威慑力极强的双眸掠过她时，她不禁将腰间的襜衣揪在手里，一动不敢动。
“嫂子？嫂子？”
曹氏蓦然回神，迷茫地望向一脸担忧的方淮。
“你怎么了？身子不适？”
“啊……没事没事，我、我是想庆娃了……”
方淮恍然点头，想了想，提议：“你不如和少爷说一声，下午家去——”
“不了不了——”
曹氏摆手的动作一顿，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才过来干活就要回去？不成不成，给外人知道，得说我懒驴上磨屎尿多。”
她跟在方淮身后，望着方淮搀扶金沙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犹豫。
随即曹氏又捏了捏拳头，坚定了神色，低头嘟哝着甚么……
——
“淮娘！木香花开花了！”
老仆妇拽着方淮急急走到院里，她凑近花盆，愉悦又轻柔地抚着叶片。
方淮也弯腰贴近，见蓓蕾初开的素白花朵，闻沁人心脾的清新香味，也不由得露出笑颜。
老仆妇盯着生机盎然的木香花，舒坦地叹了口气。
她望着素淡洁白的蔷薇花，一个念头忽而闪过，她旋即扭头对方淮道：“淮娘，我这儿还有一盆花蔫蔫的，你能不能试着养养看？”
方淮略感为难，她默默摇头，如实道：“婆婆，若让我做菜烧饭，我二话不说立马去做，可养花，我也只养了这一回，期间也险些养死了……”
“倘若我养得不好，不单叫婆婆伤心，我定然也会难过……况且，夫人和老爷这边，也实在离不开人……”
老仆妇叹着气点头，心疼地捧起微微枯萎的余蝴蝶，自语道：“心肝啊，你到底要怎么养啊……”
“方娘子，少爷有事找你。”
望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话毕往门口跑去。
方淮略想了想，双手捧着木香花往厢房走去。
“少爷，木香花已开，我给你带过来了。”
谢易一愣，随即弯起嘴角，温和道：“方娘子当真善解人意，花放桌子上吧。”
方淮小心翼翼地避开桌上奇形怪状的器皿，将开得正盛的木香花，摆在谢易身前。
“方娘子，我那日的问题，你想的如何了？”
方淮直起腰身的动作一僵，语气迟疑道：“我喜欢烹饪。”
“同我师父一般。”
谢易眼眸闪过一丝了然，而后听到方淮好似在说服自己的后半句话，不禁无奈一笑，他摇头道：“也罢……往后每日夕食过后，你来我这儿一趟，从今日起。”
“少爷，不知我过来有何事要做？”
方淮见谢易看自己，当即垂眸补充：“我好做打算……”
“无甚么事，望远有旁的事需忙，需你来协助我，若论细致，府上无人能比得过你，你做事我放心。”
方淮微微蹙眉，立在原地沉默。
“你安心，到时门窗皆开，我不会做小人行径。”
“……”
方淮两颊微红，嘴唇微启，想说话但又无法反驳。
她垂头，只能转而说起旁的事：“……我这就去准备夕食。”
“淮娘，谢家不会以后都要窝在这儿吧？”
曹氏朝方淮打听着谢家的打算。
“我不知，总归到了明岁春日，我们便能家去了。”
“那不会到明岁还发不出月例吧？”曹氏状似苦恼地叹气，嘟囔道，“那我还不如在家给别家浆洗衣物挣那几文钱呢……”
“嫂子我们已签了短契，不可随意离开谢府，你那时不是说——”
“我们是签了短契，可那又不是卖身契！”
曹氏摔掉手中的抹布，嘴上嚷嚷着。
方淮放下手里的莲藕，宽慰她道：“嫂子，少爷既说了给我们月例，必不会失言。”
“淮娘，我听讲，”曹氏蓦然凑近，贴在方淮耳边问，“是知府不让谢家卖香料的，可是真的？”
方淮点头，叹息道：“那时门口好多人唾骂谢家……”
“谢家到底是因啥，被骂成这样啊？”
“说是香料里用了零陵香。”
曹氏瞪大了双眼，不由惊呼：“我的乖乖！竟然是致人不孕的零陵香！那这谢家也太毒——”
“我倒是觉得谢家没有用零陵香，若是有，老爷也不会气极中风了。”
方淮一边清洗莲藕，一边淡然分析道：“何况少爷制香天赋异禀，香铺里多少香料为他所做？哪里需用零陵香来制香？”
曹氏撇嘴，登时反驳道：“你还能有知府大人厉害？那你咋没当上知府？”
方淮动作一顿，而后甩了甩莲藕上的水，不再开口。
而曹氏见她闭上了嘴，便昂着头坐了下来，在马扎上择菜。
好似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
饭毕，方淮犹犹豫豫地走到厢房门口。
“你来了？快进来。”
谢易匆匆抬眸望了她一眼，便又捣鼓起那好似一个花瓶接上细长管子的奇怪器皿。
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他脸上，使其俊逸不凡的脸庞，添了一丝神秘莫测。
“少爷，哪里需我帮忙？”
“你来捣花。”
方淮接过谢易递来的捣钵与杵臼，望着里面午后还娇嫩盛放的木香花，心疼道：“为甚么要如此？”
“做香露，便要如此。”
谢易抽空瞥了她一眼，细细解释道：“你说的那些话，我深以为然，然我制香手艺好，思来想去，决定扬长避短，用香露挣回谢家脸面和清白。”
“至于银钱，也不必担忧了，杨、杜、孙三家都愿借钱与我。”
方淮很是意外，她不禁笑道：“雪中送炭，及时极了。”
谢易盯着她的笑靥，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却道：“看来方娘子对子宁的印象好转了。”
方淮疑惑地望他，直言：“子宁是哪个？”
“杨致远。”
方淮看着谢易脸上骤然绽开的笑容，皱眉不悦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快捣花，我这儿还等着你呢。”
谢易催促，手上调试着器皿的位置。
方淮不忍心，眼眸望向别处，手往下用力，开始捣花。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惋惜着自己好不容易种活的木香花。
“我给你留了一朵，别愁眉苦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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