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你好。我看你是去年毕业的，方便了解一下为什么一年后才求职吗？”
“我在写小说。”
每当回答完这个问题，面试官们总是会露出一副了然的眼神，然后草草走完流程结束面试。
这很正常，如果小说很火，怎么可能出来找工作。
既然出来找工作，就说明这个人浪费一年时间写了本不入流的小说。
不仅如此，闷头沉浸在虚拟世界里，与职场的适配性肯定会比其他人差一大截。
或许应该撒谎说自己在做其他事吗？
向面试话术妥协可能会让他的求职难度变得比现在更低些，但文舟并不想否认自己与小说共度的一年时光。
“呼……”他走出令人窒息的洽谈室，扒拉两下刘海，又恢复到遮住眼睛的状态。
今天是6月20日，对文舟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但比起照顾小说的庆祝日，他首先要照顾自己的生活。
他在今天有三个面试行程，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过去，一百个简历投递里能有一个邀请他就算好运，而现在他随手投的几个都得到了回应。
莫非要转运了？
文舟露出一个傻笑：“好好吃个午饭准备下午的面试吧。”
……
“我在写小说。”
面对同样的问题，文舟坚持自己的回答。
与之前不同的是，眼前的面试官说了不一样的话：“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呢？”
文舟诧异地抬眼看向面试官。
眼前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打扮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模板一样的微笑，看上去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也许是看出文舟的犹豫，面试官体贴地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有没有考虑过修剪一下发型？积极的外表会带来更好的第一印象。”
“抱，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换发型的打算。”文舟低下头，攥紧放在桌下的手。
他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建议，因为他常年留着稍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时，让人看不清全貌，再加上不怎么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
“没关系，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用感到紧张。”面试官声音变得更加温和，“我们先抛开面试聊聊天吧。”
“好的。”这样真的可以吗？他可真是个好人。
“我叫申明云，24岁，比你大一岁。你看，我们其实是同龄人，放轻松聊天吧。”
也许他这样讲是想和文舟拉近距离，但这让文舟对他更加敬畏，申明云完全就是让他倍感压力的别人家的孩子。
文舟缩了缩肩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申明云继续说道：“我是个网络小说爱好者，听到你在写小说的时候还挺惊喜的。”
嗯？
文舟猛地抬起头。
这个人，难道是为了照顾尴尬的氛围故意这样说的吗？
哇，他真的是个超级大好人。
“你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申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镜，看起来比之前稍显年轻。
见文舟看着眼镜，他随口解释道：“实际上它没有度数，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显得更沉稳，你可能不知道，有些老顽固喜欢以貌取人。”
文舟倍感意外，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
“眼镜很适合你。”
申明云笑了笑，直视着文舟的双眼，似乎还在期待他再多说些什么。
“我卡文很久了。”文舟决定回答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大难关。”申明云了然地点点头。
“写小说的确很不容易，我阅读时对此深有体会，也经常思考作者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或者想传达什么才会写出这些出人意料的情节，揣摩他们的心理也很有意思。”
文舟不由得瞪大双眼。
这，这就是精英的脑回路吗？看小说原来是为了做心理分析？
“不过卡文就放弃，可以说是烂尾吧。”申明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是会心一击。
烂尾绝对是读者最痛恨的一件事，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想到现在自己要做一样的事，文舟默默咽下想辩解的话。
这次的面试算是完了，第一印象就不好，现在还要添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烂尾作者的印象。
看见文舟尴尬的表情，申明云很积极地给出建议：“或许多读一些其他作品会有帮助。”
他真的很乐于助人，多亏他，文舟确定今天是幸运日。
“谢谢，你有比较推荐的小说吗？我会认真读的。”
听从一个资深读者的建议绝对不会出错，文舟虚心请教，然后听到让他更为尴尬的回答。
“我最近在看的一部小说叫《成为神的方法》，它有些冷门，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什么？文舟怀疑自己的耳朵。
难道是听错了？
不然的话，5个读者的其中之一就在眼前，世界竟然这么小？
是哪一位读者？不对，也有可能是刚开始看。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要是自己是这部小说的作者的身份暴露，不就等同于在向自己的读者宣布“你追的小说要烂尾了”吗？
“没，没有……”文舟心虚地低下头。
“真可惜，我认为这是一部很有趣的小说。”
“我回去之后会认真读的。”事实上，文舟已经读过几百遍。
“还有一些其他的……”
申明云的声音变得遥远，文舟直愣愣地盯着桌面，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难道这是对他准备烂尾的报应吗？
他应该对自己的小说好好负责才对，读者都没有放弃的小说，作者真的有资格放弃吗？
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仅仅凭没有灵感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理由，就要放弃另一个人的人生吗？
“文舟？”
文舟回过神来，终于下定决心：“谢谢你的推荐，我会好好整理的。”
“不客气，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我想面试应该可以到这里结束？”
“是的，非常感谢。”
“我真的很开心，能读的小说又多一部，可以告诉我小说的名字吗？”
“……”文舟僵住了。
申明云再次发挥他强大的社交能力：“我们加个好友吧，等你有信心时一定要告诉我，遇到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商量。”
文舟非常羞愧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告别申明云后，文舟站在街边，心情复杂地看着列表里新增的好友。
嗡嗡。
又有新评论。
s：我最喜欢的就是作者又狠又准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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