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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陇长右都督薛修元沉着脸踏入节度使府,对着院中的瘦削高挑的黑色身影拱手行礼。
陇长是大魏的边关重地,担得起陇长右都督一声将军的,自然是手掌中军的陇长节度使,赵杭。大魏民风开放,往上数也出过女帝和不少女官,但以女子之身拜将的,赵杭依旧是首位。
她是标准的江南长相,柔美温婉。单论外貌,像是与这粗犷的陇长格格不入,但她周身却又拢着凌厉肃杀之气——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才有的。
所以当她冷下脸时,整个人都透着锋利。
薛修元早已习惯,行礼后便继续道:“凉州……尚无消息。”他脸上是明显的忧色。
赵杭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她摩挲着腰间令牌,片刻后对薛修元道:“今年这战,跟往年相比,打得未免太过轻易了些。”
薛修元点头,目露疑色,“我总觉得,今年那蛮夷,像是只想将我们围困城中,并无抢夺过冬粮草之意。”
但自五年前赵杭夺回被元戎侵占的陇长五城后,每逢冬日,元戎的进攻都比以往更加猛烈——为了抢夺过冬粮草。
元戎乃是游牧民族,难以农作,所以一直对大魏富饶肥沃之地虎视眈眈。不过自赵杭接管边疆以来,他们能讨得的好处是一年比一年少。两年前甚至已经有了投降和谈的念头。
只是陛下那边……
赵杭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又抬眼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骨节,不断思忖着什么。
“将军!”只是她还未开口,左都督孙兆便先冲进来,大着嗓门喊道,“探子来报,丹巴卓那狗贼也跟着元戎大军出来了。”
丹巴卓,元戎三皇子,也是赵杭这五年交手数次的老熟人了。
赵杭脸色骤变——丹巴卓出来了。可前夜她率军突袭城外元戎军时,那军中分明没有丹巴卓的身影。
他去哪了?还有哪里是值得这个元戎皇储亲自去一趟的?
“我要率轻营去一趟凉州。”赵杭利落地做了决定。
轻营是赵杭一手培养起来的骑兵,也是大魏为数不多能与以骑射见长的元戎打得不分上下的营。
孙兆虽然来通报了消息,但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消息的严重之处。黝黑粗犷的脸上露出不解:“将军,何必这时去凉州?每逢冬日,元戎向来是盯着鄯州的,况且凉州还有您两位副将孟明孟白守着。许是这几日雨下得大,才……”
他话没说话,就被站在一边的薛修元捅了一肘子。
孙兆吃痛,转头怒道:“你做甚?”
薛修元没理他,微微皱眉,凝重劝道:“将军,如今事态尚未清晰,不若我再派人出去探探?”
赵杭不容置疑道:“已经半月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她扫过眼前两人,她这左右都督,薛修元善谋,孙兆善武,能力都是拔尖的,又与元戎打了这么些年,经验丰富。鄯州易守难攻,就算她离开几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她想了想,又掏出半块符给薛修元,“我不在时,薛都督代领中军。违令者,可立斩。”
孙兆瞪大了眼,隐约也察觉了些不对劲。薛修元心头的异感愈演愈烈。他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才接过符单膝下跪,沉声应道:“属下必不辱命。”
城楼上,孙兆和薛修元目送赵杭带人趁着夜色突围出城。
城门外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刀剑摩擦,在黑夜中飙出无数血丝。
但薛修元眼力毒辣,很容易就看出这城外的元戎军并未极力阻拦将军等人突围。与前些日子孙兆想率军突围时,简直天差地别。
他的心更沉了几分,不由地担心起来——城外的元戎军明显只是个幌子。凉州如今到底是何情形?会不会这些都是针对将军的一个局?
但他也知道,依着赵杭性子,是断不可能只守在鄯州等消息的。她必是要自己亲自去走一趟。
没人能劝得住赵杭。
——
“驾——”
繁茂的山林间,赵杭与轻营将士正借着稀薄的月光,纵马飞驰。
鄯州到凉州走官道需两日,但走山路只需半日不到。只是山路狭窄崎岖,不易纵马。
夜雨瓢泼,视线不清。赵杭却带着轻骑在路况复杂的山岭间纵马飞驰。全队沉默不语,只有哗哗的雨声和马蹄声,响彻山林。
果然赵杭带出来的兵,都跟她一样是不要命的疯子。
天色微亮时,雨已经停了。赵杭等人彻夜奔驰,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
就在他们达到去往凉州与元戎的分界处时,远远的半空突然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依稀还能听见鸣镝之音。
赵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围攻鄯州的元戎大军退了,说明元戎已经夺得粮草。
但前线两大州,鄯州安然无恙,那么,凉州……
赵杭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
“吁——”她停住马。
“将军?”轻营统领颜墨申面露疑色。
“你带一半轻骑去凉州,剩下的跟我走阴山。”
阴山是元戎常走的一条道。丹巴卓便格外喜欢这条道。因其山路崎岖狭窄,容易伏击。
颜墨申看着赵杭冷然的脸色,略有迟疑和担忧:“将军,若是碰上元戎军……”
只是赵杭没等他话说完,抬手点了数队人马,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策马往阴山去了。剩下的轻骑沉默着停在原地。
颜墨申看了眼赵杭远去的身影,横横心咬牙道:“去凉州。”
雨又下起来了,这回比昨夜还大,只能看见前面一小块路,其余全被朦朦胧胧的水雾罩住。
但赵杭等人仍疾驰在山道上。阴山这条道,他们不知走了多少遍,连哪里凸出块石头都一清二楚。
行至半山,赵杭忽然勒住马,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雨猛烈地击打整片山林,发出巨大的声响。但赵杭耳力极佳,仍从这雨声中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
她脸色微变,抬手示意轻骑绕道去山坡,准备伏击。
果如她所料,元戎的军队渐渐从雨幕中出现。数量不少,队伍极长——拖着满车的粮草和被堵上嘴的绝望的妇孺,张扬的笑声清晰可闻。
领头的果然是赵杭的老熟人——元戎皇储丹巴卓。
赵杭捏紧拳头,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盛怒之下,她还是发觉了不对劲——这队士兵中,丹巴卓的亲兵其实并不多,至少一半人,瞧着都只是半吊子。
丹巴卓素来谨慎多疑,怎敢带着这种队伍就偷袭凉州?
但没等她想出个缘由,元戎军已全部进入伏击圈了。
赵杭眼神一凝,面无表情地抬手:“放箭。”
刹那间,箭雨倾泻而下。
山道上的元戎士兵还未意识过来,已经倒了一大片人。泥泞的山路上漫开猩红色。
只是丹巴卓反应极快,敏捷地就地一滚,躲过箭雨,抓起车上的几个妇孺挡在身前。
“大魏军,赵将军!”他放声笑道,“敢来射他们吗?”
赵杭眼见他的那些亲兵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仓皇地往后方俘虏处逃窜,柳眉微竖,厉喝:“杀上去。”
轻骑纵马而下,声势浩大,混杂着阵阵雨声,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元戎军队本就被先前那一阵箭雨吓得不轻,如今听这声响还以为大魏的数万军队在此伏击,吓得四处逃窜。
这山道本就狭窄,元戎军已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雨幕中漫开铁锈味,蓬头垢面的妇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丹巴卓见状,脸色骤变,随手抢了匹马便纵马往前飞奔——竟是直接不管这些士兵死活了。
本就涣散的元戎军没了主帅,更是不堪一击。
赵杭见轻营已能掌控局面,一夹马腹调头去追丹巴卓。
山路陡峭,前方就是一段紧贴山壁的陡崖。
层层雨幕中,丹巴卓的身影在赵杭眼中渐渐清晰。她抬手扔出两把匕首,丹巴卓的马长嘶一声,踉跄倒地。
丹巴卓见势不对,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在山路上。
他没有再接着往前跑,忽地转身,竟笑了起来,对赵杭用流畅的中原话道:“赵将军,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打下凉州的吗?”
赵杭勒住马,在离他不过几尺的地方停下,“如何打下?”
她面无表情地举着长剑直指丹巴卓,剑尖不断淌着血。
丹巴卓微抬头看着仍骑在马上的赵杭,舔了舔干燥的唇:“赵将军,你实为能人,何必效忠一个背叛你的朝廷呢?”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眼深邃,鼻高挺,眉浓重,是大魏少见的异域之色。此时伸手更是充满蛊惑——
“来我元戎。我与你共享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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