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馅大包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技术流小说jishuliu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娘,娘,醒一醒,该喝药了……”耳边传来飘飘渺渺的低语。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甄宁蹙紧眉头,她能感知到周边环境并不明亮,时间应该还早。
“娘,该喝药了。”那声音持续传入耳朵。昨天是这段时间里最早入睡的,但甄宁睡的并不安稳,她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噩梦,现下仍然困倦得睁不开眼。
宿舍除开自己只剩一个舍友,秋秋这货不是被论文折磨的欲生欲死吗?昨天又熬了大夜,一大早还有精神刷剧,这精力旺盛得让人羡慕!
甄宁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耳朵,想忽略声音继续睡。
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越发大,脑袋里的神经也似橡皮筋被狠狠扯开绷至最紧,再轻轻一放,疼痛骤然炸开!
甄宁猛地坐起,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宿舍,而是一位身着浅黄色古装长袍,满脸焦急的陌生年轻女子。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甄宁试图搞清楚当前的状况,但喉咙如同干涸的沙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脑中剧痛则如潮水不断冲刷她的意识,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灵魂不断地升高、飘远,在生与死的界限边缘,对时间的感知力被削弱,既有须臾的短暂又有无尽的漫长。
仿佛看电影一般,甄宁注视着一个女人走过了38个年头,从出生到死亡,人间冷暖,悲欢离合。
电影结束,灵魂重新融入躯体,甄宁的神志逐渐清明,对这副身体的掌控力也慢慢增强。
伴随着床边低低抽泣的声音,甄宁悄悄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下大腿,疼的嘴角一抽,头脑里仅剩的一点昏沉也被驱散,这不是梦!
床边的人没有发现甄宁的小动作,甄宁趁机在脑中复盘现在的情况。
她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这里秦朝之前的历史与地球一致,但秦朝没有二世而亡,后续的历史进程便像脱轨的列车,驶离了既定的轨道。
原身也叫甄宁,现年38岁,丈夫陈明德(现已死亡),育有4子2女,长女已出嫁,长子已成婚,其余子女均未婚配。
陈家是耕读之家,陈明德生前有秀才功名,之前在村里开私塾,再并上家里30亩田地的收益,陈家的小日子曾经过得十分殷实。
天有不测风,一年多前陈明德突然频繁咳嗽,起初一家人没有重视,随意找了乡里的赤脚大夫开了些治风寒的药。
直到症状非但没有缓解,还恶化为胸痛、咳血,原身才花大价钱,求了县里同仁堂最好的大夫上门看诊。
诊断之后大夫连连摇头,“这是肺岩(肺部恶性肿瘤),治不好,只能补元气延长些寿数。但那补元气的药方用了不少名贵药材,一副至少三两银子,一个月可就得30两!依照你家的情况根本承受不起,还是吃些止痛药,好吃好喝供着,体面走完最后一程比较实在。”
原身与丈夫鹣鲽情深,哪里忍心看丈夫去死,私塾停课,孩子也送到娘家代管,自己则精心侍候丈夫,用药吊着丈夫的命。
只大半年的光景,家里的现银就见了底,帮佣也只能打发走了。
原身当了自己陪嫁的首饰,卖了家里的牛和车,又回娘家借钱,才多撑了三个月。
实在走投无路,原身打上了祖产的主意,想要卖地,但一亩地也就只能卖5两左右,又能拖到几时呢?
陈明德不想再拖累家人,但他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一死子女三年不得嫁娶,小的还好,大儿子听松到时候都21岁成老光棍了。
好在听松本就已经与同村青梅竹马的石秀订婚,石家也不愿意让女儿苦等三年,两家一拍即合。
卖了5亩地,陈明德凑够了吊着自己命和大儿子娶亲的钱,与石家卜了个最近的吉日,匆匆让听松、石秀成了亲,三日后撒手人寰。
陈家办了红事办白事,守着剩下25亩地里还未成熟的粮食,手上却没有一点儿现钱,还是石秀拿出来嫁妆补贴家用,才撑到了秋收。
原身在丈夫死后忧思成疾,虽顾念子女年幼苦苦支撑,但多次生育特别是高龄产下幼子本就伤了身子,近两年又劳心劳力,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最近几个月更是大药小药不断,最终在冬日的一场风寒中一命呜呼。
这具身体里遍寻不到原身的意识,或许她已去地府与伴侣相聚了吧!只心底郁结着对儿女的担忧、不舍与愧疚,对生活的不甘。
甄宁又何尝甘愿。父母辛辛苦苦供她读书,她也争气一路读到博士,熬过了这么多年漫漫求学之路,一天内收到高薪聘用合同、完成论文,双喜临门!
本以为接下来肯定一路坦途,却因为过劳,猝死在了当天夜里,这什么赛博范进中举!
穿越给了甄宁第二次人生,这当然是幸运的,但她偏偏又不幸穿越到了这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落后的古代。
在这里,男尊女卑,夫为妻纲。她从一个前途无限、受人尊敬的高知女性,穿成了一个需要依附于男子的附庸品;从一个母胎单身女青年,穿成了6个孩子的妈;从现代人78岁平均寿命的29岁风华正茂大有可为,穿成了古代人50岁平均寿命的38岁日薄西山。
母胎单身从没谈过恋爱,便宜丈夫已经死了小一年,无痛当妈一步实现0到6的超越。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经过不断攀登终于抵达天堂,看着大门一点点敞开,洁白的圣光倾泻而出,袅袅仙音萦绕在耳畔,欣喜若狂地踏出了最后一步,却一脚踩空,直坠地狱!
思绪渐渐发散,甄宁不由自主想起父母亲人,心中酸涩异常。
最近太忙,她已经好久没有跟父母好好聊天了,定期的亲子沟通时间,也只是草草报个平安。
上次跟父母通话是啥时候来着?对了,是上周!父母好好吃饭、不要熬夜、论文哪有身体重要的句句关心犹在耳畔,当时自己边查重边敷衍附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未放在心上。
为什么当时不听父母的劝告呢?甄宁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天人永隔,此生恐无缘再见,更别提报答养育之恩了!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并非独女,还有妹妹能陪着他们,总能让他们好受些。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或者,能与他们再见一面,好好道个别也好!
思及此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这次照看的人发现了,“娘流眼泪了,娘醒了!兰姐儿,快去叫你哥哥们过来!”只听一青年女子惊喜出声,随即柔声吩咐。
一女童脆声应是,随即便是蹦蹦跳跳远去的脚步声伴随着“娘醒了!娘醒了!哥哥快来看呀!”的欢声呼喊。
甄宁见被发现,整理了下心情,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她身材纤瘦,脸型偏圆,五官端正面容算得上清秀,但是现在眼角含泪眼周通红,并着浮肿的眼袋及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颇为憔悴,正是原身大儿媳石秀。
见甄宁望向自己,石秀用帕子抹了眼角的泪,上前一步,把甄宁扶坐起来。
甄宁打量周遭环境,这房间大概十几个平方,倒是挺宽敞,仅有的一扇窗现在紧闭着,导致屋内光线较暗。家具仅梳妆台一座,床头柜两个,小凳子两张,墙角还有窄柜并躺箱各一个。
这一切熟悉而陌生,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男一女涌了进来。
几人里除了一男子看起来年纪稍大,其他均为小孩模样。
男子正是原身长子陈听松,他身材魁梧、面相憨厚,唯有偏白的皮肤勉强符合古代文弱书生的刻板印象。
剩下的三人,一位是十三四岁,容貌端方但略显稚气的翩翩少年郎,一位高一米左右扎着小辫儿的小姑娘,还有一位比女孩矮些的的小男孩。
这都要是原身的孩子,小女孩为二女儿陈听兰,小男孩则是小儿子陈听竹,至于少年郎,因为二儿子三儿子是双胞胎,目前甄宁还不能分辨具体是哪一个。
这屋里除了自己,最年长的要属大儿子陈听松了。他也只有19岁,在古代已然成了丁,不但成了亲且很快要当爹,妥妥算作大人了,但是在现代,正是刚上大学无忧无虑享受青春的年龄呢!
接下来就是17岁的大儿媳石秀,虽然还未显怀,但她确实已怀胎3月有余,这要在现代,都不满法定结婚年龄,去医院产检医生都可能报警。
再看看余下的13岁少年郎、6岁小姑娘、4岁男娃娃,也难怪原身放心不下这一家子。
甄宁心情复杂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她旁观了他们的降生和成长过程,对他们应当是熟稔而亲切的,但甄宁却感觉自己与其他人之间隔着厚厚的屏障,它无形无质,但结结实实封锁住了甄宁。
她如雾中看花,没有丝毫真实感,也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