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狠狠洗了把冷水脸，穿上属于他的男爵礼服，胸口别上一枚冷杉堡剑盾徽章，带上宽沿高礼帽，将手半剑系在腰间，终于穿戴整齐。
“这身衣服真是麻烦。”
乔恩抱怨一句，还是没忍住走到门边的落地镜前欣赏起来。
看了看镜子里颇为英俊的面庞，乔恩对其微微一笑，以达到某种心理安慰。
长舒一口气，乔恩闭上眼睛想要缓和一下眼中的血丝，以免让周围人太过于害怕。
“出发吧。”
乔恩推开门，卫队长已经等待自己很久了。
他此行只计划带兰博一个人，剩下的五名骑兵都留下来看守卡尔，以免这个像吃了春药一样的家伙弄出什么乱子。
一路上乔恩都在闭目养神，一方面是安眠药真的起了作用，一方面他也不想自己顶着血红的眼睛去见城主，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毕竟还想借着这次的行动能偷学一点附魔钢的冶炼技巧。
马车悠悠行了很久，终于来到城南边的一处小作坊。
虽然地方不大，甚至有些陈旧，但是来来往往的巡逻队和全副武装的守门卫兵透露出的杀气，告诉行人这里闲人免进。
在卫队长的带领下，没人上来盘问乔恩，他们顺利来到钢炉附近。
乔恩有些失望，这里的所谓炼钢厂实际不过是个非常传统的炉子。
工人们正在检查一处大约一人高的圆柱形冶炼炉内的温度，他们提前一夜投放进大量生铁，经过一个晚上的冶炼，已经融化成翻涌的铁水。
只等城主到来，他们就会打开冶炼炉下方的闸口，将铁水引出到一个落地式大池子中，接着进行炒钢步骤，利用鼓风或者撒入精矿粉的方法控制铁水中的含碳量，使其达到钢和熟铁的范围。
不算复杂的操作，乔恩不用工人们演示也知道接下来的步骤。
城主还没到，他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血丝再一次爬上眼白，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嗨呀，乔恩男爵，欢迎欢迎。”
一声听上去有些喜庆的声音从乔恩身后传来，那是城主卢卡的问候。
乔恩转过身去，接下来的场景让他有些惊讶。
卢卡穿着轻巧又昂贵的礼服，一身橘黄色照应出他现在颇为兴奋的心情，这一切都没什么毛病。
只是那张看上去有些喜庆的脸，以及有些眼熟的山羊胡让乔恩渐渐把他和梦里的修女身影重叠起来。
“日安，卢卡伯爵。”
乔恩压抑着心中的怪异感，按照标准的贵族礼节向卢卡行礼。
“哈哈哈，这里又不是殿堂之上的庄重场合，不必客气。”卢卡客套地对乔恩说到。
“我是在感谢您的邀请，这里的冶炼技术让我大开眼界。”乔恩直视卢卡的眼睛，微笑着回应。
这一阵眼神对视，卢卡表情顿时不自然了起来。
“这……乔恩阁下，你的眼睛……？”
卢卡有些疑惑地对乔恩问道，“你这是几天没吃精神草了？身为贵族，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要不然如何统治手下的这些平民呢？”
乔恩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血丝，微笑着说道：
“无妨，我只是有些好奇，想听听那些话痨古神究竟在说些什么怪话。”
“哈哈，你可真是幽默，有听出什么来了吗？”卢卡这时候也也有些好奇，毕竟很少有贵族会甘愿亲自体会这精神污染。
“不过是些放屁声罢了，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何种语言。”
“那你可要注意了，再进行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发疯的。”
“感谢您的关心，我有自己的分寸。”乔恩微微躬身。
卢卡看了看冶炼炉的方向，面色一喜，接着走上前来拉起乔恩的胳膊说道：
“不闲聊了，来来来我的好邻居，我带你见识下溪草郡的技术结晶。”
卢卡拍拍手，示意工人们打开冶炼炉的阀门，开始接下来的操作。
说是阀门，其实也只是一个用来堵住钢水的陶瓷塞子。
随着工人们用长杆撬开塞子，炽红的铁水如翻涌着从缺口中喷出。
顺着工人们提前挖好的通道，铁水沿路发出呲呲的烧焦声，流淌到石质大池中。
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教廷术士开始释放赤炎术，呼啸着的火焰从他们手里的魔法书中狂龙般涌出，射向池子里的铁水，以此来保持池中的温度。
乔恩这时才眼前一亮，西幻世界果然有自己的科技秘方吗。
工人们赶忙上前开始用手中的长杆在铁水中搅动，杂质被氧化成残渣漂浮在铁水表面，接着被另一批工人用大铲撇走。
整个过程十分震撼，炒钢法虽然比较原始，但是乔恩上辈子也没见过现代化炼钢厂里面的场景。
炽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熏得他大脑有些难以思考。
“往后来点，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卢卡拉着乔恩后退几步，示意一旁几个拿着麻袋的术士上前。
术士们躬身领命，来到钢水池边，翻涌着的高温熏得他们脸上的毛发都开始卷曲，变形。
他们将麻袋放在地上，掀开袋口，里面的东西暴露在乔恩眼前。
那是一个个属于人类的残肢，有手有脚，有内脏有皮肤，甚至还有一整个浑身被染红的婴儿。
这些东西上都沾着鲜血，不细看的话甚至会以为是动物们的组织碎块。
但是乔恩整个前半生都在冷杉堡和战争打交道，他一眼就认出这些东西一定来自于人类。
甚至他敢断定是来自穷人，因为那些组织碎块非常干瘪，缺乏脂肪的填充。
“这是要做什么？”乔恩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最关键的附魔阶段啦！”卢卡颇为自得地对乔恩说道，“那些袋子里的东西，都是来自溪草城里扰乱治安的疯子，
“我将他们抓来剁碎，接着用秘术封锁其中蕴含的生命力，在炒钢的时候投入钢水中，便能大大提升这一炉钢水的品质，这就是附魔钢具备特殊性质的原因。
“至于秘术嘛，哈哈，这就不能随便让你知道啦。”
卢卡兴奋地搂住乔恩的肩膀，面露自得之色。
乔恩一边听卢卡介绍他的技术，一边看着术士们将袋中残肢投入池中。
鲜红碎块在钢池中被烫的滋滋作响，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这眼熟的一幕让乔恩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双眼顿时一片血红。
“ph…nguig…nafh…”
出门前安静下来的呢喃声再一次出现，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感即将控制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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