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把长剑上的血迹细心擦拭干净，挂回背上。
二十九名强盗已经倒下，只剩躲在最远处准备转身逃命的匪首。
从地上捡起一张强盗们遗落的木质重弩，兰博伸腿蹬开弓弦，优雅地插上箭只，瞄准逃跑中的健硕匪首。
嗖——
羽箭带着破风声远远飞去，声音停止在匪首脖颈。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倒下，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三十人为什么打不过区区七人，甚至有个最壮的从一开始就没出手。
“什么牙签弩，连人都射不穿。”
兰博扔下木弩，抱怨了一句。
接着他来到乔恩身后站定，好奇地观察着卡尔这个奇怪的陌生人。
“接着说。”
乔恩捆好绷带，拍拍卡尔屁股示意继续。
卡尔坐起身来，意识到眼前这队武装起来的人马对自己并无恶意，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
“我花了很久时间，破译了那本历史典籍上的文字，那是来自数千年前，甚至可以说上个纪元的文字。
“从那本书里我知道了一个关于古神污染，以及精神草的惊天秘密！”
乔恩竖起耳朵，终于到了自己最想听的环节。
接着卡尔缓缓说出他所知道的密辛：
在遥远的部落时代，祭祀们发现可以通过吃精神草来和神明沟通。
在吃完的第一天，什么都不会发生，
第二到三天，能远远听到神明之间的交谈，
第三到六天，交谈声会逐渐清晰，并且是以人类能听懂的语言呈现。
第六到八天，神明会具象化在眼前，能够和食草者直接对话。
一直到第十天缓缓失去效果。
这时只要再吃一次精神草，就能刷新时间，接着等到第六天继续通神。
不同的神明可以给祭祀们带来不同的信息，诸如天气，收成，兽群位置等等。
这个发现最早由祭祀们代代相传，共同守住这个秘密，维护自己在部落中精神领袖的地位。
但是纸包不住火，有一天这个发现被公之于众，部落民众们开始趋之若鹜，纷纷大面积种植精神草并食用起来。
和神明之间的交流也远远不止询问简单信息，更多关于神的功能被开发出来。
历史由此进入通神时代，大量光怪陆离的收容物和封印物就是出自于那个时代，比如乔恩房梁上的尾镜。
后来历史出现了五百年断层，关于这段时间的史料离奇消失，没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神明失语发疯，吃完草的第六到八天，原本能够通神的时间段变成了污染最严重的时候。
耳鸣，阵痛，呢喃在第六天之前挨个出现。
接着是幻觉，幻听，在第八天前将人彻底逼疯。
精神草能让人缓缓通神的能力，既是精神污染的直接开关，也是规避精神污染的良药。
至少第一天什么都不会发生。
乔恩听到这里有些恍然，虽然和自己关于精神草是成瘾物的猜测有些出入，
但是这种说法好像更贴切于这个诡异的世界，精神草就像是一层具备嘲讽功能并且缓缓消失的屏障。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领主们都鼓吹精神草了吧，这压根就是个骗局！”
卡尔大声嚷嚷着，目光通红，他已经熬到第六天了。
只见卡尔接着说道：“只要能从第八天熬出来，这辈子就算从精神污染中脱身了，永远不用再去买那昂贵的精神草！
“而那些手握大量田地的人，他们只知道从其中牟利，先是榨取佃农的价值，隐瞒真相，然后垄断，倾销，兜售那该死的精神草！”
卡尔越说越激动，眼睛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表情狰狞地痛斥贵族阶级。
乔恩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人好像连自己也骂过去了。
他自己辩解道：“其实贵族们也未必全都知情的。”
“嗯？”
卡尔突然扭头看向乔恩和他身后的骑士们，意识到自己好像言语有失分寸。
“抱歉，一时冲动。”他揉揉后腰，对众人说道，
“还是非常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忽地，卡尔盯着乔恩的眼睛，颇为好奇地问道：
“看你眼睛，大概也有好几天了吧，你为什么戒草？”
乔恩靠在车边，将自己在下城区遇见汉尼拔的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呵，原来如此。如果是真的话，那也能侧面印证我这本古籍的正确性。”
乔恩点点头，问道：
“刚才你说，你是专业的探险家？你去都去过哪儿？”
乔恩发现自己的记忆里，还真没多少旅游的经历。
出行靠车马的时代，旅游都是折磨。
“探险家算不上，探险者，探险者…”
卡尔一边谦虚，一边眼神里闪动着自豪，显然对乔恩无意识的马屁非常受用。
“我去过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从大陆南边的血雾森林，到东边的迷雾海，再一直跨过帝都，到北边的松林苔原……
“我主要是在帝都的探险者公会里接取有钱人的搜索任务，寻找失落的史前城市里埋藏的封印物和收容物，偶尔有些送信和侦查任务，我没钱的时候也会接。
“现在我就是准备去帝都交付任务了，就是这本关于精神草秘密的古籍。”
卡尔拍了拍放在一边的巨大皮革背包，对乔恩说道。
“你也去帝都吗，那我们刚好顺路，一起吧。”
乔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如果顺路的话，那就正好可以一路观察这个比自己更早戒草的探险者的反应。
“能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卡尔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接着说道，
“不过我一路肯定是一根精神草都不会碰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多久的理智，但是我有精神洁癖，我一定要从第八天熬出来。”卡尔斩钉截铁地说。
乔恩微微一笑：“我会用铁链把你拴住的，你既吃不到精神草，也不会随便发癫伤到别人。”
“哈哈，那样最好。”卡尔豪爽地笑道。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在第三天到你现在的第六天有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吗？除了耳鸣呢喃这种东西。”乔恩出言问道。
卡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有，我从戒草的第一天起就变得有些猥琐，经常会有想要偷窥姑娘们洗澡的想法，还好这一路上没什么人，只碰到些山贼，然后…
卡尔显得有些支支吾吾，不过最后还是耿直地说了出来：
“然后我就不受控制地去偷他们的衣服，然后扔到河里看着他们从房间里赤裸着出来，我就特别高兴，耳边的呢喃都减轻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卡尔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乔恩挠挠脑袋，他总算知道面前这人为什么会被三十多个人的山贼追杀了。
不过乔恩心中也泛起疑惑，自己从戒草以来心中就莫名的有些暴戾，从梦里面开始，一直到刚才果断地下令消灭所有山贼。
难道不同人戒草的症状还不一样？
乔恩撇撇嘴，对卡尔说道：
“算你诚实，走吧，我们该上路了，只要你别打我们的主意，我可以保证没有外力会干扰你戒草。”
说罢，他将卡尔的巨大皮革背包扔上了车。
几人再次踏上前往帝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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