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亦人拿过手边的医疗教学书，翻开继续看，对日向日差讲述的家族历史，并没有什么他想象中的反应。
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同情，就像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历史故事。
千百年来，规模壮大的日向分家中一直留存反抗的思想，不愿成为附庸，但笼中鸟秘术让他们无法付诸行动，从幼年就不得不接受被控制的命运。
分家有人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也有人从来不肯接受。
从木叶创立开始。
初代火影，二代火影，三代，四代……
日向一族的分家已经无力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借助外力，秘密接触过每一代火影。
但即便其中有两位火影答应过帮助他们，因为重重阻力至今也没有任何进展。
根深蒂固的陈旧规则锁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脖颈上。
此刻，日向日差的眼里，波风亦人就是他们可以寄予希望的下一个人……
三代目的理念是保持每个忍者家族的自治，木叶高层不过多干涉，这样才能让各大忍族对木叶有归属感。
如今三代目年事已高，他们要尽早着眼选择新的希望。
四代目秘密答应过帮日向一族剔除笼中鸟制度，却殉职得太早，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行动，但他给他的孩子留下了一大笔政治遗产。
日向日差不会现在把这些直接说给亦人，他站了起来道：“因此，我决定代替我的兄长被木叶交给云隐。”
“我并不想怨恨我的兄长，但我也不想再继续这种被操控的人生……德间可能是宗家里唯一认同我意志的人，他也是我的希望，拜托你照顾好他了。”
“啊？我照顾他？”亦人眨眨眼，没搞错吧，他比我年龄还大。
“您是他第一个愿意追随的外族，他极为认同您，请引导他走下去。”
“诶？诶——？！”亦人手足无措，差点把自己摔下床。
这不就是临终托付吗？一个大人托付自己这个小孩子？而且被托付的也是个比自己大的人，那我将来得多累。
“日向一族有很多人因此迷茫，包括宗家，我们不知道这个家族，还有自己，将来会走向什么样的终结，比起沉沦于迷茫，他更喜欢做您的部下。”
“拜托了。”日向日差对亦人深深鞠躬。
“嗯。”亦人淡声答应，没有任何回礼，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听到日向日差走到病房门口，他忽然又出声叫住。
“等等。”
亦人坐在阴影里，病院白色的窗帘被风撩动，房间里的光线摇晃不定。
“你如果有废除笼中鸟的意向，为什么不任由云忍带走你们日向一族的族长？这样你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行动，宗家的规模相比分家小很多。”
他转过头看向日向日差，一半脸仍在阴影之中，湛蓝色的眼瞳澄澈见底，没有一丝阴霾。
“即便他是你的兄长，但为了占更多数的日向分家，这些伤痛对你来说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为什么要救他？”
日向日差回头，正对上他看来的眼睛，感觉像一瞬间被对方的眼睛看透了灵魂！
“他毕竟还是我的兄长……”日向日差低下头道，不知不觉，他没法再把对方看成年幼的后辈，而是在同一个地位对话。
“至少这一次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实际上，这不过是自己的懦弱和逃避，在自欺欺人罢了，死亡能得到自由吗？无非是反抗不了命运的自我毁灭。
做不到完全不恨，也割舍不下亲情，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接着痛苦，他已经受够了，找个方式了结而已。
“算了……你们日向家的事和我没关系，木叶最终做什么样的决定去和云忍谈判，我一个暗部也无权插手。”
亦人带着书走出病房，准备下楼去透透气：“再见。”
医院楼下有好几个花园，树荫繁茂，亦人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着，书还没看多少，中午治疗的那只黑猫又出现在了眼前，还在和其他猫打架。
灌木丛里，黑猫对阵一只大黄猫，被打得直掉毛，那叫一个凄惨。
“打不过就别打……真是的，白给你治疗了。”亦人扶住额头，看着它们打架。
黑猫似乎听懂了他的失望，开始发了疯一样反击，僵持一段时间后，厮杀更加激烈。
用了近一个小时，它身上多了几处撕咬伤，竟然将强悍的对手打得逃走。
黑猫一瘸一拐地走向亦人，蹲坐在他脚边，邀功一般昂起头，它的一只眼睛被打伤，血还在渗出来。
“你也太认真了，打不过不会跑吗？”亦人把猫抱起来，用自己那浅薄的医疗忍术给它二次治疗。
治疗完成，这只黑猫从他腿上跳下来，带着胜利的余威寻找下一个对手。
亦人不敢相信，自己又看猫打架看了一个小时，这也太闲了，医疗忍术都还没练好，怀着对时间的愧疚正准备回去，又看到一个熟人进了医院大门。
每天来几个人探望，我明明是住院治疗的，反而因为要招待这些人变得很累……送的东西还不值什么钱。
不过卡卡西这些天只来过一次，今天来应该有事。
在卡卡西进入医院大楼之前，亦人赶过去叫住他：“你是来找我的？”
“哦……亦人，你在这儿。”卡卡西转过身，看了眼手上的文件，递了过来，“这是火影大人下达给你的，你的暗部分队长职位被撤了。”
“我做上这个分队长，才执行第一个任务就被撤职了，体验真短暂。”
有几分嘲讽地说着，亦人接过文件打开，看到职位被撤，薪资没有变，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火影让他暂时待命，很快会调到别的暗部分队。
“除了下发这份撤职令，还有没有别的事？”亦人随口问。
卡卡西听见这句话就有些不爽，怎么，没事不能来看看？这么招你烦？
“我是你的长辈，上司，还是你的监护人。”卡卡西揪住亦人的夹克衫领子，说一句话，手指就在他肩膀上戳一下，“你一直都很不尊重长辈。”
“没……没有……”亦人没被这么训斥过，也不知和那句话惹恼卡卡西了。
他看着卡卡西逼近的姿态，被抓住衣服，想退都没法退，只能尽量把头转开，躲避卡卡西有压迫感的目光，整张脸因为紧张忐忑变得通红。
“如果我哪里说得不对，我向你道歉，绝没有不尊重你……”亦人脸色红得要蒸发了，冷汗直冒。
可怕，干嘛突然针对自己。
山中紫川一走进医院，就看到两个长官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纠纷，急红了脸，眼看快要打起来，连忙上去劝解。
“请不要吵架了，卡卡西前辈……亦人君，按照规定，暗部成员不可以互相冲突。”
山中紫川想把他们拉开，又无从下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站在旁边干着急。
亦人吵架竟然完全落了下风，她感觉自己在做梦。
暗部有两条无形的规则，不在卡卡西面前提及过去，对波风亦人不能过分挑衅，第一个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第二个肯定会挨打。
她那个队友是积怨太久，资历又深，才不甘心地故意去挑衅……
正常人谁会想挑衅一个暗杀高手，哪怕知道对方不会认真，回家睡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后背发凉。
现在这两个人闹了起来，一向擅长吵架的亦人还哑口无言，处于弱势，她该怎么劝？
卡卡西这时候主动松开手，很心累地一叹，要和晚辈好好相处真不容易：“你有时间多修炼，别把自己搞成这样。”
亦人默默后退，以前他会反驳，现在很识趣地没说话，他感觉到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卡卡西正在发飙。
“我明白，我先走了……”亦人按着紫川的肩膀，绕到她身后，转身就跑。
“那我跟过去看看他，前辈。”山中紫川匆匆向卡卡西鞠躬，也跟着亦人跑出了医院。
“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果然就是喜欢外表帅气的精英，对性格一点也不挑。”
卡卡西本意是想关心一下，结果一听见亦人说的那些话就莫名很窝火，郁闷道：“只看外表，绝对会后悔的。”
山中紫川做了两天的心里建设，才带着精心制作的点心来医院探望。
这些三色丸子还是经过了他们分队长亲自尝试过的，山中紫川满怀信心，看着亦人吃下去，表情变得难以言喻了起来：“怎么？你觉得不好吃吗？”
“也不是……但是好甜啊，我再吃一口……真的好甜，有点太甜了，啊……不行了，我牙疼。”亦人捂住腮帮子。
这家人有多嗜甜，就吃了几口，感觉牙都酸得发疼，糖店开在她家对面，一年之内就可以暴富的那种。
“你自己吃吧，我不可能喜欢这种东西。”
亦人把点心盒子推回去，自顾自走向忍者学校，紫川能来看自己，的确是挺高兴的，但送这种东西谁受得了。
独留山中紫川跟在后面，笼罩在了一片阴云之下，阴郁得快长蘑菇。
“不可能喜欢……吗？”
那肯定是分队长鼬君的口味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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