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公元736年,唐代,开元二十四年。
当今皇帝名为李隆基,也就是流传后世的唐玄宗。
在李隆基的执政下有三个都城并称三都,分别是京都长安、北都晋阳、东都洛阳。我与这位皇帝一样都是生于东都洛阳,他一直都在长安的兴庆宫执政,而我自两岁后也一直在闽地,都远离了洛阳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命名为‘神都’的地方。
日新月异,转眼我在公仪家已经长到十二岁,早已是会说话的年纪,口齿伶俐。
我无时无刻的想揭穿舒家那两个毒妇妾室,即使在公仪家吃穿用度都比舒家华贵,公仪夫妇又视我如己出,但活在舒家阴谋诡计里的母亲总让我不能安心在公仪家待下去。
这日我又使出伎俩好让自己能早日被接回在京都长安的舒家。
一千二百多年前,唐朝闽地的十一月依旧如盛夏一般阳光普照着,知了在树上声声鸣叫着,河边零星有几个妇孺就着木兰溪的河水拍打、刷洗着衣服,一派城镇的安逸生活。
一声慌张的呼救声突然打破了木兰溪的安逸,可人的女孩公仪采萍站在岸边焦急的呼喊着,河水里有个娇小的女孩子在扑腾着,紧接着一声跳水声扑通响起!
我瞧见十五岁的公仪睿眉宇坚定,连衣服都没脱就跳下河想救我。
糟了!仪睿哥哥不会游泳怎么反倒跳下河给我添乱!?
我连忙从扑腾的求救姿势转为一条鱼的泳姿朝公仪睿的方向游去,才游了两下,我忽然被人从水里一下捞了起来,头发和衣裳不停地滴着水,我瞧着一双粗壮的男人双腿稳稳立在河里,是公仪伯父。
他短时间内一手捞一个边朝岸上走的架势让我佩服。
“睿儿,明珠,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刚好出诊回来,我公仪家可就少了你们俩孩子!那该怎么办!以后不能再近河边了!”
公仪伯父名为公仪仲逊,是闽地有名的儒医,他秀才出生,悬壶济世,常常给城镇内外的病患看诊,以自身的亲和与精湛的医术深得四方村民的民心,公仪家因此在闽地过得富足,家中富贵,除了在闽地的城镇这里有座青砖宅子之外,洛阳城和长安城都分别置有一座大宅。
只是不知为何,自我在公仪家以来就鲜少见公仪伯父去大都洛阳和长安。此时公仪伯父心有余悸的话带着几分颤抖,让我心生愧疚,我忙诚心地点头应允。
“阿耶,今日是我只顾着采萍没注意到明珠,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有下次了,我会保护明珠的!”
“你还说,你不会游泳你跳下去做什么?好在落水的地方又不是太深,不然我只能两个中救一个。那我肯定救明珠,别忘了她是你舒叔叔的……”公仪伯父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好像意识到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有什么不对,连忙改口道:“好了,睿儿你下次看好妹妹就是了。”话中的妹妹二字有意加重了语调。
公仪伯父刚才有句话没说完,但我知道一向重情重义的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是你舒叔叔托付给我抚养的女儿,我得对你舒叔叔有个交代,就算是你有事,明珠也不能有事’这样的话。
“知道了阿耶,睿儿以后一定不鲁莽!”被公仪伯父夹在另一边胳膊的公仪睿连咳了好几下,看来刚才是给水呛到了。
公仪睿的话从来不是随口应和,他总是说到做到,十分懂事,这对父子颇有责任心的表现让我更为愧疚,“仪睿哥哥……”我向他投去抱歉的目光。
公仪睿曾多次跟我辩驳,说他是姓公仪,不是姓公,应该叫睿哥哥,而不是仪睿哥哥。可他终究拗不过我,最后也就随着我了。只因我觉得睿哥哥这三字很是肉麻。
“好了,孩子们,快回家洗个澡,不然身上可要长出河里的水草咯。”公仪伯父将我和公仪睿放到岸上,拍了拍我们的背道。我们三个人发丝上的水滴连绵不断,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一滩水。公仪采萍也一路跑了过来,很是欣慰我们三个都平安从河里归来。
我心想公仪家人待我这般好,定不能再让他们因我而担忧。我下河完全是为了捞寻珍珠,好早日攒到自己的一笔私钱为自己回舒家铺路。
当年那江湖道士对父亲说了一番警示之言的缘故,我若是直接回去在舒家是绝对站不稳脚跟的,还是会给送出来。那道士的一番话无非是舒家两个妾室搞得鬼,但不会有人相信我这个十二岁女孩说的话。
我只得攒钱自己也请个道士去告诉父亲我的命数已然不同,我并不想揭穿当年那个江湖道士的警示之言只是一派胡言,父亲忍痛将我送出舒家是为了我好,若是他知道他多年以来信错了人,这辈子一定都会带着愧对之心面对我和母亲。
总之是能让我畅通无阻的回到舒家保护母亲就好。
原本今日的事也不会变成这样,毕竟我也不止一次下河了。前些日子我听闻河里有珍珠,隔壁邻居陈福就恰巧捞得一个,因此就时常趁公仪家的人不注意时潜入河水里寻珍珠。
开始时我只是试探性的涉水,用脚探寻珍珠,后来我才发觉自己会游泳,且水性极佳,让我十分惊喜,我猜想这是因为我在原来时空失忆前所学过的,于是偷偷下河捞珍珠的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一个从未游过泳的十二岁女孩会水性这件不符常理的事是绝不能让公仪家知晓,所以今日我入水寻珍珠不巧给公孙采萍发现,我只得扮作不会水性等人来救,以免惹来惊奇、多生事端。
其实我身上还是有值钱东西的,除了母亲给我的玉佩,我还有舒家那两个妾室当初送给我的一双金铃镯子可以当了换钱。
可我若是顶着一个十二岁女孩的身躯去当铺,免不了被当铺老板打发或痛宰,没有大人的陪同甚至把我当成小偷都有可能,于是我迟迟不敢去,想着珍珠直接可以作为钱支付,也比那两个妾室送的首饰珍贵许多,完全可以请个道士走远路去我家替我办事。
但如今因为公仪采萍整出这岔子,短期内我只能放弃下河捞寻珍珠的事情,只好打身上首饰的主意,但是……该让谁帮我去当了呢?
最后我还是不得不去找朱玉棠请他帮我忙,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家中在闽地当地和长安城都开了酒肆,学塾里的李秀才就是他们家请的,因为同住在城镇的北隅,所以我和公仪家兄妹俩都在他们家设立的学塾里读书。
我站在他家气派的酒肆门口闻着阵阵酒香和菜香随风飘来,咽了咽口水,我一会看看旁边树林里鸣叫的蝉,一会看看榆树前木兰溪里摇曳的水草,就这样等了许久,才见朱玉棠从酒肆的后院跑出来。
他瞟了一眼我身后,见只有我一个人便放慢脚步,“是你啊。”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芯斜睨着看我,我注意到他手上捧着的一个盅,能听到有蛐蛐在蛊里头鸣叫。
“玉棠哥哥,你又在自家草丛里捉蛐蛐啊。”
“嗯,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见他不想与我这个十二岁女孩多说也就长话短说了,“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两件首饰拿到当铺当了。”我从衣襟里利索地掏出英氏和凤氏当年送我的金铃镯子,就见朱玉棠狐疑的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傻笑着说:“这是我还是婴孩时家里人送我的,我这手早已经戴不上了。还不如偷偷当点小钱换点零嘴吃。”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小脑筋。不过怎么偏偏来找我帮你?你的仪睿哥哥呢?”
“玉棠哥哥你比我仪睿哥哥年长,又经常出入当铺,又聪明,我想……就靠你了。”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在唐玄宗的统治下,《唐会要》敕令男年十五以上,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
眼前的朱玉棠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很是早熟,按照唐玄宗的婚龄敕令,他今年就可以娶妻了。
上学的时候他总是在先生的眼皮底下摇头晃脑的佯装认真背书,但每每先生叫他站起来答题,他总是支支吾吾的,至今一首完整的诗词都背不出来。一放学总是背着家里人在城东那片郊区里与其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厮混,做些整蛊路人、钓鱼、斗蛐蛐的事。
有时他们还学赌坊斗蛐蛐赌钱,他输了钱,就会偷拿家里的东西到城镇的当铺里头去典当东西换银子,我已经亲眼见过几回他自然出入当铺的身影了,这才会找他帮忙。
眼前的朱玉棠因为我的夸赞得意的笑了几声,但还是摇头晃脑的对我贱贱的说:“好,要我帮忙我这个做哥哥的固然帮你,只要你猜对了我这盅里有多少只蛐蛐。”
这个朱玉棠不是在刁难我吗?
最后我压根也没去猜他手里蛊中有多少蛐蛐,他还是帮我去把首饰当换了。
我瞧着他从当铺里出来,将一贯钱放到我手里,这才略微得意的说:“姐姐那我自会给你牵桥搭线,若是她也喜欢你,那明日黄昏时木兰溪边的榆树下你就能见到她。”
朱玉棠这个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不羁的公子哥这时居然脸颊也红了一红,朝我点头。
我收好一贯钱,又让他领我去寻找江湖道士。朱玉棠这时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我寻道士要做什么,但还是尽心尽力带着我满大街去寻了。
快走到城郊的时候,我忽然见一个儒雅斯文的少年骑着骏马迎面而来。我刚在心里感叹他生的一副令人注目的俊容,就见这个跟朱玉棠年龄相仿的男孩忽然下马,跟我身边的朱玉棠热络的打起了招呼。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长安城有名的齐瀚。
他吟诗作画、诗词歌赋的才情我早有耳闻,只是这时初见,他对我礼貌微笑的时候我并不知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司天台里负责占星卜卦的天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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