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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半，陈姝卧室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几秒后，宋致从隔壁跑过来，推开她的门，摸到旁边的灯光开关开灯，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陈姝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脸颊睡得微红，一脸茫然地仰头问宋致：“哥，是你抱我回来睡觉的吗？”
她记得她跳舞跳累了趴在客厅沙发上想眯一会儿，之后的事情她就没有记忆了。
宋致摸了下后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轻声说：“我怕你在外面着凉。”
陈姝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开始找被套的拉链，“你下次一定要把我叫醒，我运动之后一定是要洗了澡才能上床睡觉的，我有点洁癖，接受不了在地板上滚完再滚床。”
宋致看着她，心想，他不是没有尝试叫醒她过。她睡得实在太熟，还嫌他吵一直往他怀里窝……
“你现在要去洗澡么？”宋致看着她问。
“是啊，”陈姝打了个呵欠点头，“还要把床单被套给换了。”
宋致说：“那你去洗，我给你换。”
陈姝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她压根没有察觉到快凌晨一点的时间，一个男生被她吵醒还没有半点怨言地给她换床单被套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一件事。
浴室传来水声，宋致嘴角因为少女大半夜因为没洗澡吓醒这事勾了勾，发出含混的笑音。他摇了摇头，弯腰把床上浅粉色四件套换下来。
又拉开女生的衣柜，目光不敢太过直白。略过一堆少女衣裙，他从最上面的格子间找到她换洗的干净四件套，脑海里想到刚刚陈姝拿走的蓝绿色睡衣裤，他便抽出蓝绿色的那套。
一件纯白蕾丝边三角杯少女内衣从下面那一格掉出来，要掉不掉地挂着一条细肩带。
宋致红着耳朵，伸手把衣服捡起来，快速叠好放回原位。
——
“你——这什么呀！”
校庆当天傍晚，陈姝看到隔壁班王子越头戴自制的“姝姝公主最棒啦！”牌子，连忙羞得躲在林知语身后捂脸。
那牌子是白色硬纸板做的猫耳朵形状，用胶水粘在简易黑色发箍上，牌子上的字体故意写成了彩色的幼态，其实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王子越晃了晃脑袋，牌子也跟着晃动。
林知语笑骂他：“别装可爱！”
“别说，还挺好看的。”林知语指着那对猫耳，跟陈姝笑着说，“我也想戴，给你的表演应援。”
“当然好看，我就出个创意和材料。这牌子还是致哥剪的，字也是他画的，我哪有他那么心灵手巧。”王子越把宋致从后面推出来。
宋致摸了下耳朵，看了陈姝一眼，似乎又不好意思地快速挪开视线，“是他出的主意，我只是，有空帮忙。”
陈姝看着王子越手里起码十来个应援发箍，憋着笑意凑近宋致，“哦，你做了那么多的牌子，今天是挺有空的。”
经陈姝的故意逗弄，宋致耳廓红了个彻底。他别开脸，像是不好意思极了。
陈姝还要逗他。
“哥，你做了那么多，必须要留一个戴着给我看。”陈姝从王子越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应援发箍，按住宋致的肩膀，给他头上戴了上去。
宋致虽然僵着身体，但并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他还低下头，方便陈姝在他头上胡乱造作。
林知语余光瞥到他们俩，憋住笑意，专心听王子越说话。
王子越指着十二班的方向忿忿道：“他们十二班的阵势特别大，从外面订了灯牌成箱成箱往学校里送，逢人就塞一个，都是给那姓刘叫什么亦扬的人应援的。要是到时候场下都是给她的灯牌，那别人不都成为她的陪衬了嘛。”
“这还得了！”林知语也同样愤慨，她当即抓了一个应援发箍戴头上，风风火火回教室跟同学们组织应援彩带，应援纸牌制作，给二班两位表演者加油打气。
校庆开场前一个小时，各班开始火急火燎地给自家表演者制作应援物，等到陈姝站在舞台侧后方望向台下人群时，基本各个都带着应援物，纸牌、发箍、灯牌、发光手环都能看到。
其他班的基本都和她的应援物一样朴素，唯有十二班的应援物是电子灯牌，一眼看过去，十二班像一片红海。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的应援物是她的朋友和同学亲手制作的。虽然朴素，但是用心至极，她最喜欢。
“谁的身影穿梭过一百二十年的光阴——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
主持人宣布校庆表演开始，陈姝和袅袅已经穿好了表演的服装，坐在后台候场。
王子越和宋致坐在一班最后两个位置，旁边就是二班。林知语偷偷和后排高个子女生换了位置，坐在了王子越旁边。
王子越做了个孙猴子远眺的姿势，“靠”了一句，拍拍宋致肩膀，又拍林知语的，“十二班那边架着专业摄像机，好像还有摄像师在，搞那么隆重啊。”
林知语也看了一眼，她对爱豆圈稍有了解，跟两位朋友解释：“可能是刘亦扬那边找人录的，以后拿出来当出道前的生活素材。”
“就是可惜，我也应该给姝姝录一个的。学校摄像师的技术真的难以恭维。”
林知语后悔地直叹气，旁边宋致就递过来一台相机。
“这是姝姝的相机？”林知语惊道：“姝姝让你拿着录的？”
这台相机和陈姝的那台是同款，但其实是宋致照着陈姝那台买的。陈姝也没有提到要他带相机来录像。可能是她觉得自己跳舞的次数太多了，没什么新意。
宋致想了想，没答，只说：“你应该拍得比我好，麻烦你录个像。”
“包在我身上！”林知语接过相机，调整参数后对准舞台，那认真的架势，简直是陈姝站姐身份一秒上身。
前半场演了学校品、脱口秀和诗歌朗诵，还有几个大家看过即忘的节目以及两个无精打采的群舞。中场时间，众人疲乏时，十二班的热辣男女团混舞强势上场。
十二班是文体特长生班，他们班的学生运动天赋比其他班好太多，群舞整齐划一，女生也毫不羞涩于展露出最美的一面。
场面一度陷入沸腾。
林知语举着相机等陈姝出场，手都要举酸了。她放下相机，转头想和朋友说说话，却看到王子越弯腰在草地上无聊地拔草，宋致则低着头，双手抱胸，无聊得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林知语打开相机，对着台上的劲歌热舞只拍了一秒，立刻转头对着宋致和王子越拍，小声用气音说：“姝姝你看，这就是朋友义气。在你出场之前，我们无心看别人的哦。”
在女团舞之后，六班同学上场演了个冗长的话剧，长到林知语都快睡着后，终于听到主持人播报——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二班的表演——《兰亭序》！”
林知语一秒清醒，王子越也顿时一个激灵，“致哥，姝妹妹要出场了！”
他扭头，发现宋致正在专注地望着舞台，头顶的应援发箍戴得端端正正，还叮嘱他：“不要吵。”
王子越感觉被凶了，怂怂地“噢”了一声，扭回头了。
伴随着萧瑟的琵琶声，场上灯光渐渐亮起，一笼光打在舞台最中间抱膝低头的白衣少女。
琴声陡然变调，白衣少女猛然甩开水袖，以左足为轴，从地上翩然飞舞。琴声骤疾时，她纤腰疾转，长袖曼舞，墨发如绽开的瀑布。
琴声退去，换为哭诉悲怆的箫声时，她的舞步如轻云般慢移，素雅面容如同初开未盛的白茶花，含着淡然的哀伤。
全场师生沉浸在这场视听盛宴里，挪不开视线，仿佛坠入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
林知语目光追随相机镜头里的陈姝很久很久，在表演步入尾端时，她调转镜头方向，对准了宋致的方向。
将宋致的样子全然拍了进去。那神情安静，目光却疯着的样子，她希望为陈姝留下来。
曲终，舞散。
陈姝拉着袅袅的手，对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后离开。
后台不方便换衣服，陈姝跟其他表演者一样，都继续穿着戏服，等回教室了再换回校服。
陈姝看到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袅袅，从包里拿出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暖宝宝给她：“袅袅，给。”
袅袅是个小个子，看到穿得那么清凉的陈姝还给她递暖宝宝，感动得挨着她。小鸟依人，她是小鸟，陈姝就是那个她依赖的人。
两人往班级位置区走，陈姝小声夸奖她：“你今天表演特别稳，完全听不出来你害怕上台演奏。”
袅袅抱紧她胳膊：“我全程只看你了，眼里只有你是个活物，其他人都是大萝卜。”
“陈姝是吗？”忽然有个穿休闲西装的青年男人走过来，看着陈姝。
陈姝不认识他，以为是哪个老师：“是我，老师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噢，是这样。”那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是星语文化的高级经纪人，刚刚看了你的表演，我很喜欢。想问你有没有当偶像的想法，我们公司在业内人气很高的。”
陈姝并不了解娱乐圈，也只隐约从班里追星的女同学那里听过星语公司。
袅袅激动得小声说：“就是刘亦扬那个公司，发展很好的！”
那男人接话：“对，我就是她的经纪人。”
见陈姝没有接名片，他诚恳地抛出新一截橄榄枝：“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让你进一年出道团，签署协议，一年内必以最高规格的团队出道。”
周围的同学压低声音激烈讨论，陈姝听到他们说刘亦扬也只是签了练习生合约，至于练习几年才出道压根就没有定论。
他们说，她运气比刘亦扬还好。多少练习生苦练多年想出道都等不到那个机会。爱豆的时间比平常人要缩短两倍来过，年岁上去，不再青春貌美了便吃不了这碗饭了。
陈姝看到了一脸欣喜来找经纪人的刘亦扬僵在旁边。
她无意去和刘亦扬竞争。
她拒绝了男人的名片，“谢谢您的赏识，不过我没有出道的想法，人各有志。”
颔首过后，她继续往前走。宋致就在前面那个路灯下等着她，少年人肩宽腿长，臂弯里搭着一件深色秋冬校服外套。
陈姝朝宋致飞奔过去。
宋致也跑过来，递给她外套。
陈姝一边穿衣服一边哆哆嗦嗦地嘀咕：“好冷好冷，上台的时候我纯靠一身仙气吊着。”
陈姝继续哆哆嗦嗦地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链，听到宋致在旁边问：“还冷么？”
“有点，不过捂一会儿会好点吧，今晚降温太厉害了。”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落下一件外套。是宋致的校服，带着熨帖的苦皂香气，烘得她暖融融的。
宋致抬手给她拢好衣服，低声说：“两侧口袋都有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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