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放下筷子,沉默了很久。
“所以哥,你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时屿,我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失忆了?”又过了一会儿,江夏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她抬眼看着江盛,头顶的灯光落下来,能看清她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江盛一时无言,没有否认,在江夏眼里,这片刻的沉默足以证明他是怎么想的。
江夏点点头,知道了她哥的答案,又看向江季明和唐清晏:“爸,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江季明和唐清晏交换了个眼神,江夏看出他们似有话要说,但他们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没开口。
江夏心里了然,没再说什么。
这顿饭江夏吃得格外的快。
她起身:“我吃饱了。”
拿着碗筷去厨房放下,江夏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江盛眉心蹙了起来,转头喊她:“夏夏。”
关上门,卧室门“咔”的一声,把江盛的尾音隔绝在了外面。
期间江盛,唐清晏和江季明来敲了几次她的门,江夏起先还会回两句说马上就睡了,再后来她干脆直接装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当听不见外边喊她的声音。
这一晚,江夏睡得并不好。
只要闭上眼,耳边就会不停地响起她哥在桌上跟她说的那句话。
“夏夏,你知不知道,当时就是因为你要去给他送画,跑太快,心脏病突发,才导致出了车祸。”
她想屏蔽掉这个声音,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整个人心乱如麻,她感觉到自己在下意识地反对刚才那番话,她虽然记不起当初发生了什么,可这种没缘由的抗拒,就像在跟她说,不是那样的。
江夏忍不住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江夏醒得很早,洗漱完走出卧室,江夏看到她哥还在家。
江夏还是和往常一样和江盛打了下招呼,没事人一样,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爸妈呢?”
江盛看她一眼,没看出什么:“他们回公司了。”
江夏嗯了声,她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低头去看手机。
这会儿江夏才发现路佳意昨晚在微信上轰炸了她,但她昨晚给手机调了静音,回到房间后就躺在了床上,所以没有注意到。
江夏点开。
路佳意:【夏夏!你看看我收拾房间收拾出来了什么!】
路佳意:【[图片][图片]】
路佳意:【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画!】
路佳意:【妈呀,居然真被我找着了,我还以为当初搬家不小心落下了】
路佳意:【呜呜呜呜】
路佳意:【我真的巨喜欢你给我画的这两幅画了呜呜呜】
过了会儿,路佳意又发了张图片过来。
路佳意:【[图片]】
路佳意:【夏夏,这幅画好像是你当年落在我家的,后面你没来拿,我也就给忘了】
江夏笑着点开前两张图片,这是两幅油画,都被画框框了起来,尽管被保护得很好,但褪色还是很明显,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早就记不起这两幅画以前的样子了。
她滑动屏幕,看到了第三幅画。
江夏指尖顿在了屏幕上。
她放大那张图,呼吸都跟着快了一拍。
这幅画,她的卧室里,有挂着一模一样的。
一座岛屿,一个太阳,和一个在这个画面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时钟。
她退出图片,看清了路佳意昨晚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路佳意:【我记得,你好像是打算拿来送人的吧。】
江盛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盯着江夏看了半天,还是决定跟她说点什么:“夏夏。”
江夏的视线从手机上抬了起来:“嗯?”
江盛想了会儿,慢慢道:“那天应该是他的生日。”
“时屿么?”江夏下意识脱口道。
江盛:“嗯。”
其实江盛也快记不清那天到底是不是那个男生的生日了,他只记得那天元宵,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那天江夏早早的就要出门,说是朋友过生日,想给朋友一个惊喜。
江盛刚开学,学校管得严,去晚十秒钟都要算迟到,他也起得早,见她这么急急忙忙的出门,便叮嘱了她几句,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别跑急了。
江夏使劲点着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前脚江夏一走,后脚江盛也关上大门走了。
江城一中以前有个惯例,不管是高中部还是初中部,开学第一天必摸底考。
考试结束出来,江盛正在和朋友靠着栏杆聊天,正聊得起劲,他忽然就接到了唐清晏打来的电话。
唐清晏在电话那头哭得厉害,江盛赶紧问她怎么了。
唐清晏几度哽咽,缓了很久才哑着嗓子说,夏夏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抢救室里。
江盛那次连假都没请就跑去了医院,跑到手术室门口,江盛喘着粗气,看到了站在门外差点站都站不稳的唐清晏和扶着老婆一脸焦急忧心的江季明。
手术足足进行了十二个小时,江夏才脱离了生命危险,在重症病房观察了好几天才转入了普通病房。
又过了几天,江夏才慢慢地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江夏却谁都记不起来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凭着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还是看着唐清晏和江季明喊了声爸爸妈妈。
然后,江夏慢慢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江盛。
那个眼神江盛一辈子都不会忘。
自己的妹妹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他,带着不确定和紧张,格外的陌生,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江夏小声地喊了他一声:“哥?”
那是江盛第一次被刺激到,整个人几天时间里就消瘦了许多。
还是江夏最先看不下去。
那天江盛把唐清晏煮好的粥先给江夏带了过来,她坐起来,伸手拿过粥盛了一碗递给江盛:“哥,你瘦了好多。”
后来江盛在江季明那里了解到,江夏是因为过马路的时候心脏病突发,跪倒在了地上,右转的那辆车看到人时已经来不及刹车,江夏便被直直的撞了出去。
检查结果上面表示,江夏在发病前有过激烈运动,所以才会她突发心脏病。
他们查了监控,出事时,江夏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和一幅画,她大概是想快点拿给时屿,所以一路上跑了许久。
结果身体还是没承受住。
“你出事那几天,我确实是把你发生的一切都归咎在他身上,也有想过找他,”江盛坦白地说,“可后来一想,他其实什么都没做,所以,又怎么能说是因为他,你才会出事。”
“我后来还听说他找过你,”江盛算了一下,“大概半年的时间吧,他每天都去你那个画室,但也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
江盛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每天都去。”
虽然这些举动在江盛看来没什么意义,但至少,这让江盛觉得,她妹妹这个朋友,也算没有白交。
是啊,江夏垂下眼,时屿明明什么都没做。
昨晚那些没来由的抗拒,忽然一下就有了解释。
江盛没在家待太久就赶回公司去了,江夏闲得无事,索性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书桌旁挂着一副画,和路佳意发过来的最后张图,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差别。
这幅画从她八岁记忆开始,就已经挂在了这里,到现在也差不多九年了。
她从来没想要换掉它,一次都没有。
留在路佳意那里的那张,应该是她留给自己的。
江夏抬起眼,伸出手摸了下,画上的纹路还很清晰。
而她面前这张。
想来,是她打算送给时屿的生日礼物。
*
江城一中的期中考试提前了一个星期。
学校安排高二和高三的坐一起,江夏和时屿早早地就去了考室,考室是按照年级成绩排的,所以他们是同一间,两人进去后各自找到座位号坐下,没多久,教室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人。
坐在江夏前一排的是个女生,女生坐下后就开始转笔,一圈一圈的,没停下来,笔也没掉落。
江夏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笔,又去看那女同学的转笔姿势,看着好像不难。
她把笔拿在手上,学着那女生的动作,手指一动,也不知道是力道太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下一秒,笔堪堪飞了。
江夏:“……”
她就不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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