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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嘉诧异苏莺莺的进步之大，祁玉却一点不意外。
这个月以来，他陪她昼读夜诵，看到她卷不施手，再加上她常常教人写字，不用深想也知道她把读书写字的基本功练得十分扎实。
她能考出令谢攀刮目相看的成绩，那都是她应得的。
谢攀愣怔半天，最终拿出一些银两递给梅夫人，道：“咳。还请梅夫人替我……请沈凌吃一顿，当是我的赔礼。”
梅夫人瞥了眼他手中的银两，接过之后又马上交给祁玉，解释道：“这京城的美食我都吃腻了，你们自己去吧。”
苏莺莺本来想请秦欢的，可秦欢摇头婉拒，说是家人不许她在外面吃东西。
苏莺莺无奈，跟祁玉一起走时，还不舍地回眸看秦欢。
秦欢师姐，似乎要和谢先生谈话。
不一会儿，书房内只剩秦欢和谢攀。
谢攀恢复那张严肃的面孔，厉声问：“说说吧，为什么交白卷？”
“读书无用。”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没……”谢攀高声争执，看着秦欢的眼泪，却忽然懂了她的失落和无奈，一时哽住。
“唉。”
“先生，我下一年就不来了，麻烦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沈凌师妹。”
她眼眶通红，眼泪又一次流淌出来。
“好。”
*
城南烤鸭饭馆，俩人和以前一样，点了这里的招牌烤鸭。
这家饭馆在京城有盛名已久，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人多的时候，上菜慢了些。
苏莺莺边看书边等菜。
准确来说看的也不算书，而是那种以插画为主的话本子。
虽和梅夫人所教的画风格截然不同，但她倒是更喜欢看这样的插画。
一个瘦瘦的布衣少年为他们端来烤鸭和饭，端上桌之后，看苏莺莺的目光有些犹豫：“请问你们是近来一直在书肆里教书的，县学学生吗？”
苏莺莺道：“是我们。”
少年双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怯生生地问：“你们可以教我写字吗？”
祁玉纳闷：“你为何不去书肆学？”
既然他知道书肆，那为何平日里不去书肆呢？
少年颓然道：“书肆开门的时间，和饭馆开门时间差不多，我……”
他没有办法去书肆听课，只能听客官们说那书肆里的几位学生在教人写字和算术，一直心生羡慕。
所以在饭馆见到县学里的学生，才会如此激动。
祁玉微微蹙眉：“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只见苏莺莺握着少年的右手，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和在书肆时不一样的是，这回没有锦帕相隔，两个人的手紧紧贴合着。
祁玉手执筷子，却迟迟不下筷。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眼前这店小二不是故意占便宜，可是看她的手心贴着别人的手背，他莫名有种想把这两只手拉开的冲动。
待苏莺莺写到“苟不教”时，祁玉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是我来教他写字吧，你先吃。”
祁玉想把他们俩的手分开，只好用这种办法。
然而苏莺莺头也不抬地道：“祁师兄，你的字还不如我的好看，而且有些字你的笔画是不对的，还是我来教他吧。”
祁玉：“……”
虽然她说得是实话，但多少有点伤人。
苏莺莺虽然学写字不久，但胜在练得多，而祁玉，可以说是从未在意过字迹这回事，好听点叫随心所欲，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饭菜的热气都消散了大半，祁玉依然眼巴巴地看着她握着别人的手。
苏莺莺边手把手教人，边看了眼祁玉，诧异道：“祁师兄，你怎么不动筷啊？没必要等我的。”
祁玉还没说话，从外入内的温霄就替他说话：“他呀，是觉得饭馆少给了一碗调料。”
温霄身穿锦衣绸缎，小二们惯会靠衣着识人，原本各自都忙着手上的活，见有贵人来，一个个都凑过去献殷勤。
“这位客官，来点什么？”
温霄找了一处座位，刚好与祁玉背靠背，他翘起二郎腿，吩咐最殷勤的那个小二：“来几壶陈酿，小爷今日不醉不归！”
“好嘞！”
“等等。”温霄将人招回来，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才让小二去忙。
祁玉转过身来，蹙眉问：“温霄，你这是怎么了？”
温霄沉默一阵，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在亲爹那儿受了点委屈，不碍事，喝上几口就忘了。”
祁玉转回身不再多问，温家的情况，他也略知一二。
温霄的生母走得早，温父娶的继室儿女双全之后，一直对温家的家业虎视眈眈，对温霄有些刻薄，而温父又是个不顾家的男人，平常对温霄几乎不闻不问。
也正因如此，温霄才成了纨绔子弟。
不过既然是温家的私事，那他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可不陪你喝，你要是想回家，就尽量少喝点。”祁玉不管温霄听没听进去，反正话是说出口了。
片刻后，温霄递过来一个酒杯。
祁玉看也没看，与温霄碰了一下杯，随即一饮而尽。
“呸！怎么这么酸！”祁玉品出味道不对劲，急忙吐回酒杯里，一脸狰狞。
温霄瞟了眼苏莺莺，笑着道：“这是醋啊，当然酸。”
祁玉瞪他一眼，别过身去不再理会。
然而让他正面看着苏莺莺手把手教别人，他就心里酸酸的，和刚才误尝的醋一样。
苏莺莺闻出醋味，又结合一桌子没动过的美味菜肴，她不禁担心道：“师兄没事吧，胃口不好吗？”
祁玉固执地摇让她先吃：“你歇歇，现在天气冷，饭菜凉得快。”
那瘦弱的少年或许是察觉到祁玉的敌意，也或许是真的担心自己被扣工钱，主动抽出手道：“真是麻烦姑娘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还要忙着干活……”
苏莺莺很开心：“好，以后我若来饭馆吃饭，还来教你。”
祁玉睁大眼睛看着她。
以后还教？
这是不是有点……
祁玉边吃边琢磨，要是自己的字写得能比她好，那他来教那孩子写字，她就不会不同意了吧。
甚至以后，他还有机会教她写字。
祁玉默默下定决心，从明日起的每天早上，在练功之前先临摹一副字帖，假以时日，肯定不会比她写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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