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钵钵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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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世瀚垂头丧气地推着车，回到了家门口。

月朗风清，在它眼里好像乌云笼罩，黯淡无光的眼神，望了一下天空，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钱娄子，叹了一口气，这么香的钵钵鸡，怎么会无人问津呢？

他被失落的阴影完全笼罩，脚也像是被铅块拖着，每一步都沉重得让人心疼。

他意气风发地出门，回来却像条霜打的茄子。

湛世瀚这段日子一直帮着灾后重建，他的腿这些日子好了许多，再没了一瘸一拐的迹象。

他本来就想等自己完全好了，就盘个酒楼开店做生意。

余翠芝怀孕，他觉得不能再耽搁。一时没找到合适的铺子，他就先支棱了一个小吃摊买钵钵鸡，可明明很好吃的钵钵鸡，在清朝愣是连看的人都没有，他一大早做了多少，现在拿回来就有多少，一串都没卖出去。

湛世瀚在家门口站了许久，都不好意思进家门。

“老爷，您怎么不进屋。”麻子大哥从望月楼回来，见着发呆的湛世瀚主动接过了车。

麻子大哥这段日子明显胖了些，满脸麻子的他脸皮子打着褶子憨笑，湛世瀚这才回过神来，接回推车：“麻子大哥，别老爷老爷叫我了，我哪是什么老爷。”

“没老爷您帮我和秀兰除了奴籍，还收留我们，我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老爷您这是有什么心事吗？”

麻子大哥是个细心的人，湛世瀚的沮丧，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麻子大哥没啥，就是我做了吃食去卖，一点都没卖出去。”湛世瀚挠了挠脑袋，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一笑，掀开锅子给麻子看，鸡肉浓郁的香气，带着独特的鲜甜，直抵他的鼻腔。

“老爷，这是什么？”麻子探着脑袋，凑近看钵钵鸡，它的颜色红得透彻，红得如同火焰般热烈。朦胧的月色之下，红油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流淌着一种生命的活力。

红油如丝绸般在鸡肉上流淌，各种香料和调料更是如同五彩斑斓的宝石般点缀其中。青花椒的翠绿色如同翡翠般璀璨夺目，芝麻的黑白相间则如同水墨画中的点缀，还有那鲜艳的辣椒段，它们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花，在红油中摇曳生姿，加上这鲜香的滋味，麻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他赶忙盖上锅盖，推着湛世瀚的摊子进屋。

麻子大哥明明很想吃的样子，为什么不吃？

湛世瀚白天看到好些百姓，远远的在他的摊子面前驻足，都是停了一会儿，就迅速地离开，这会儿麻子大哥也是这样，他忍不住拽着他想问个清楚：“麻子大哥，我这是做得不好吗？”

麻子大哥实诚地摇头：“老爷，这是鸡肉，水灾刚过，大家有钱也得紧着花，百姓哪有钱买这个。”

老百姓没有安全感，不敢花钱……湛世瀚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没钱，想多挣些钱去摆摊子，可老百姓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怎么会有钱吃这个，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麻子大哥，你别看这是鸡肉，我才卖一文钱一串，大家也不要买吗？”

“老爷，您没过过苦日子，家里的小娃娃今天吃了您鸡肉，说不定就吃不了家里粗茶淡饭了，你说这百姓哪有钱天天大鱼大肉，还不如不吃，而且如今这光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谁家还敢吃这鸡肉。”

麻子又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道理湛世瀚懂，但眼看着余翠芝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没个营生，光靠着皇帝的那些恩赐，怎么能支撑起这么一大家子。

湛世瀚想唉声叹气，大气还没叹出来。

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打断了湛世瀚的思绪。

“痛痛痛，娘子你别扯了。”詹世洋护着耳朵走在稍前面，孕肚明显的魏淑宝扯着他的耳朵跟在他后面。

今天奇怪的很，魏淑宝和詹世洋身后没一个仆人。

詹世洋见着湛世瀚更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了他，躲在他的身后：“三弟救我。”

“三弟你让开，詹世洋你这个没出息的，别以为躲在三弟身后没事了。”

魏淑宝要把詹世洋拎出来，詹世洋抱着湛世瀚瑟瑟发抖：“二嫂有话好好说，你看二哥这是犯什么错误了，又让你生气。”

“你问他。”魏淑宝叉着腰，气极败坏地喘着粗气。

“三弟，望月楼生意不好你也知道，岳父大人说要把望月楼关了，那就关了呗。”詹世洋有自知之明，现在这种光景，湛世瀚一文钱的钵钵鸡都卖不出去，望月楼这样高档酒楼，开一天亏一天，还不如关门。

“关了就关了，詹世洋你说得真轻巧？我向爹爹夸下海口，说你定能赚个盆满钵满，现在连年亏损，你不想办法弥补，还说关门就关门，你让我爹爹怎么看得起你？”魏淑宝把詹世洋拎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詹世洋很委屈，但没吱声，样子比湛世瀚更颓。这种不被认可的无力感，湛世瀚深有体会，他不知道怎么劝，但他会和稀泥，端出自己的钵钵鸡：“二哥二嫂，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快进屋，我做了钵钵鸡，你们尝尝。”

“麻子大哥，去厨房拿些我酿的桂花酒，也一起来喝酒吃肉。”

“老爷，我这就去。”

“世瀚，是不是一串都没卖出去。”

湛世瀚迎詹世洋和魏淑宝进屋，迎面撞上了正在园子里种辣椒的余翠芝。

料事如神的余翠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