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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之中，是江喃从未想过的奢华。
大理石瓷砖质地温润，色泽通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于客厅中央，将灯光切割成细碎耀眼的光斑。
会客厅里，每个人都盛装打扮，气质不俗。他们三三五五聚在一处，时而聊到兴起，便会爆发出一阵欢笑。
反观江喃，穿着一身便服，在一众西装礼服之间，显得黯然失色，又格格不入。
好像一只麻雀闯进了翠鸟的聚会。
她沿着墙，自人群边缘穿过，不断地环顾四周。
终于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看到了韩芥川的身影。
不同于往日的商务风格，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搭一身米色西装外套，扣子并未系上，而是随性地敞开着，整个人显出几分雅痞。
韩芥川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和几个江喃没见过的男人站在一起。他不怎么说话，更多时候是在倾听，偶尔轻笑两声，俨然一位处变不惊的观察者。
聊到一半，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视线扫过楼下大厅。
江喃担心被他发现，连忙背过身去，佯装研究起桌上的插花。
桌旁还有几个正在聊天的年轻女生，江喃无意偷听她们聊天，然而，不高不低的谈话声还是落在了江喃的耳朵里。
“哎？不是传言韩总和江家关系很好吗？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却没看见一个江家的人？”
江喃眉心一跳。
没想到随便找个地方站一站，竟能听见和自己有关的话题。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哼了一声：“江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全靠江影帝一人撑着。江影帝退圈以后，你看江家还有什么声响？”
“无利可图的社交都是浪费时间——韩总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清。”
不是这样的。
江喃蹙起眉头，想要反驳，很快又冷静下来。
与素不相识的路人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她们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并不能对韩芥川与江家的关系造成实质性影响。
江家每个人都视韩芥川为家人。
韩芥川亦当如此。
“也对……”最初说话的卷发女生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大厅里响起一片轻呼。
江喃侧目望去，是秦清苒换完衣服下楼来了。
她穿着一袭修身的白色鱼尾长裙，莹莹玉立，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先前围在韩芥川身边的人自觉让开，嘴里还不停夸赞着：“秦老师花容月貌，和韩总真是天作之合！”
秦清苒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王总过誉了。”
她走到韩芥川身旁，稍停了停，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韩芥川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作势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化解了秦清苒的动作。
他的长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秦清苒捞了个空，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调整过来，探身靠近在韩芥川耳畔：“芥川，爷爷和这么多宾客都看着，别伤了韩家的面子。”
韩芥川蹙了下眉，偏头看向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鼻尖相抵。从江喃的角度望过去，就像他吻上了秦清苒的脸颊。
胸膛泛起一阵酸涩，好像咬了一口青涩的柠檬，让人心尖发皱。
没有人能逼迫韩芥川做他不想做的事。
既然他已经接受了秦清苒……
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打搅他了。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振动，江喃却无心顾及，只是再次垂下视线。
想到一会儿韩芥川还要与秦清苒一起公布婚讯，接受宾客的祝福，她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喘不上气。
不可以。
她必须赶在宴会开始前，尽快离开韩家。
韩芥川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极尽暧昧，只有秦清苒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清冷。
好像悬于夜空的高月，淡漠地注视着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秦老师。”
“既然韩家的面子在你眼里那么重要，不如由你来做韩家的继承人，接下一道罔顾你的感受，由长辈私自定下的婚约？”
秦清苒被他凌厉的气势刺到，惊讶地向后退开半步，“芥川你说什么呢？这话也太伤人了。”
韩芥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
“不伤人的话，不是没对你说过。可惜，秦老师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先下去吧。”
秦清苒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
已然下定决心，江喃取回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韩家别墅，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夜幕完全落下，与之一同降临的，还有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江喃虽然带了雨伞，但在大风的摧残下，雨伞的伞骨很快被吹断了，整个伞面翻折过去，在疾风迅雨之中瑟瑟发抖。
她只好把伞收起。
雨点砸在沥青路面上，冒起的水泡足有半个拳头大。行道树叫苦不迭地垂下臂膀，断裂的枝杈掉落在道旁的积水中。
江喃浑从头发到袜子都湿透了，也就没有了避雨的必要。
她有一瞬间的庆幸，至少自己的行李箱是金属的防水外壳，能给箱子里的换洗衣物提供一处干燥的庇护所。
路灯的光被雨幕斩成丝丝缕缕的银线，视野模糊一片。她眯着眼睛，用手遮挡住一小片雨帘。
阴影处的地上有一处坑洼，她没察觉，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冰凉的触感率先攀上皮肤，接着是一阵酸痛。
她踉跄两步，活动了一下脚踝。
有点疼，但还可以忍受，应该没什么大事。
坚持着走到别墅区的入口处，保安亭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躲到保安亭的屋檐下，拿出手机，试图打车。
这才注意到，微信里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居然还是来自于韩芥川的。
【韩芥川：飞机落地了？】
【韩芥川：z市晚间暴雨橙色预警，如果你还没过来，先找个地方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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