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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止微掀开帘子向外看,只见河边桥头一群人围着,嘴里吆喝着起哄。中间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粗布衣裳,举着一个硕大的石墨盘。那石墨盘足有两人合包之粗,被那年轻人举在手里,却跟玩具一样轻巧。
殷止微心中一动:“果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果儿应下,去转了一圈,很快回来将事情讲了个明白:原来这年轻人是这一片有名的傻子,力气奇大,却不种地,又因为性格古怪,据说还在老家杀过人,因此也没有老板肯要他做工,于是整天就在街上晃悠,向过路人讨口吃的。大家若是闲着没事干,便喜欢逗着他玩儿,例如叫他上个树,或举起个重物什么的,只要给他吃的,哪怕是一个烧饼,他也会乖乖照做。
“喂!傻子!”一个赶牛车的路人看的兴起,兴致勃勃地冲他笑嚷,“你来拉俺这辆车试试!俺这头牛拉车拉的吐白沫,不中用,你要是能把俺这车拉到桥那头,俺就把这不中用的牛杀了给你吃!”
众人闻言纷纷向他那辆牛车望去,好家伙,那板车上整整齐齐码着麻袋,小山一样高,难怪那头壮硕的公牛也累的直喘气。这要是人来拉还不直接趴下了。一个人笑骂他一句:“呸,你可真坏!傻子的命也是命啊。”
“真的吗?”那傻子歪歪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车夫,“一言为定。”
他这语气好像没什么似的,倒把车夫说的心里一咯噔,但他想了想,自己的牛车有几千斤,而那小桥说长不长,说短也有五十米,且还有上坡,人要想拉过去简直扯淡。这么多人看着,气氛到这儿了,他当即拍胸脯保证:“老子一个唾沫一个钉!”
傻子点点头,走过去把车套到自己身上。见他真的要拉车,所有人都激动了,围着他大声起哄,只见他后脚蹬地,大腿上肌肉紧绷,两只眼直直地望向前方,脖子上登时红了,青筋蹦起。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
那车纹丝不动。
“真是个傻子呀。”果儿道,“这不是白费力气吗?怎么可能拉得动呢。”
围观众人也都这么想,纷纷笑骂,就在嘈杂时,忽然有人惊呼道:“动了动了!”
那车夫已经先一步看出了变化——没错,虽然很细微,但车子确实往前了。接着,在所有人惊诧到惊恐的目光中,傻子拉着小山一般高的板车,缓缓地上了桥。
他过了桥。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疯狂围着傻子,像在看一头新奇的怪物。傻子对这些目光和声音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径直朝已经呆掉的车夫走来。
“给我牛。”他伸出手。
车夫这才如梦初醒,慌张道:“啥、啥牛,你胡讲啥咧。”
“你说的,我拉了车,你给我牛吃。”傻子面无表情,仍然伸着手。
“他那是开玩笑呢。”一旁有人打圆场道,“傻子,一头牛三十多两银子,人家上哪儿能白给你?”
车夫听见,连忙附和。
傻子安静听完,也不争辩,直接走过来去牵牛。车夫登时急了,上前阻拦,可他哪里是傻子的对手?情急之下,操起一块石头狠命朝傻子脑袋上来了一下。
傻子登时脑袋开花。
两人撕扯中,那牛屁上挨了一击,发出一声痛楚的哞声,撒腿跑了。车夫追赶不上,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回身指着血流如注的傻子鼻子骂道:“*你娘的*的,你想白抢老子的牛?老子上官府告你,把你捉起来当堂打死!”
傻子满脸是血,在不堪入耳的骂声中,静静凝望着牛的背影。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惆怅。他转过身看着车夫:“看来你肯定不会给我牛吃了。”
车夫愣了愣,骂的更脏了。
“好吧。”傻子说,“没有牛肉吃,我只好吃你的肉了。”
他这话说的轻轻的,车夫听见,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如同一根大葱似的被他倒拔起来。他彻底慌了,两手两脚在空中扑腾,口中惊慌喊道:“你想做什么!”
这变故令在场的人也都惊了,上来七手八脚扯着傻子想把人救下来:“你这傻子干什么?!快放开他!”
嘈杂的声音随着傻子把人捣药杵一般捣在地上,消失了。
车夫的脑袋绽开一片血花,在空中扑腾的手脚痉挛地挺了一下,便绵软地垂下来。
“不能活吃,要宰掉再吃,”傻子嘴里嘀嘀咕咕,“先放干净血,再吃肉。”
人群安静一秒后,便爆发出惊叫,鸟兽般四散。果儿吓得脸色惨白,软着双腿催轿夫赶紧跑,错过了自家小姐脸上拂过的激赏。
“果儿,”殷止微按住她手臂,“不要怕,要救那个人,照我说的去做。”
傻子耐心地提着那车夫,想等血流干净,身边安静的很,那些人早就跑光了,他也不在意,只时不时地往下控控,让血流的更快些。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娇喝:“住手!”
他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脸色惨白,看上去被吓坏了,可却还是强撑着颤抖的声音说:
“我家主人让你住手。那头牛,我家主人替他出了。”
……
“你叫什么?”
傻子啃完最后一根牛骨,意犹未尽地舔手上的酱汁,闻言道:“我叫傻子。”
殷止微说到做到,妥善安置好那车夫后,特地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请他敞开了吃牛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殷止微在南市街找了一上午没找着人,现在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身躯高大、力大无穷、脑子缺根筋……像是她要找的那人无疑。如果今天她没有救下那车夫,料理了此事,他就会因杀人躲避官府追捕,然后沦落到南市街。
“我是说你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让别人叫的,别人叫我傻子,那我就叫傻子。”他一脸无所谓。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殷止微道:“听说你每日都在街上游荡,这么说,你对京城很熟?”
“哪里都去要过饭。”
“只要给你吃的,就能办事?”
“对。”
殷止微看着正在舔手的傻子,觉得他这样跟大猫差不多,便道:“傻子不好听,以后就叫你猫儿吧。”
“行。”猫儿无所谓地答应。
“帮我办件事,猫儿。”殷止微道,“去城西赌场打听一个人。”
交代完猫儿,殷止微回府,恰好碰见回来的戚途。他一身元青色窄袖圆领袍,孤身一个人,没有小厮也没有骑马,和殷止微两人抬轿、两人护卫的月白轿子在门口撞上。
他脸色很差,系统说:“戚途去把银子给那男人了。”
“二公子,”殷止微特意下了轿,“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