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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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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叶鸢质问李善德也只是好脾气笑笑。

“难不成叶姑娘是在怀疑我居心叵测?”

“不可吗?”

李善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折扇拊掌笑得前仰后合。

“可、当然可。叶姑娘年纪轻轻带着两个未及加冠的少年,行事当然要小心些。”

叶鸢正色:“李公子你还未说为何会如此清楚小王家山这边的事。”

“家中有些小关系,又碰巧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小王家山这边,或者说是西梁山附近的消息。”

“那里匪徒盘亘,有什么可关注的。”

叶鸢余光已经瞥见楼颜和庄晓二人同时绷紧了身体,她敢肯定,要是这李善德有所动作,下一秒便会身首异处。

李善德惊讶:“三位消息如此闭塞吗?凉州城内可是早已流传来开,说是这西梁山上有伙儿能施加仙法、将山下溪水搬运到山上的匪徒,他们种出的粮食足有拳头大小,神奇至极!”

没想到李善德竟会提到士匪寨,他那十分期待的面容,作不了假。

“我曾在家中设置过一个引水上山的模型,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总是不能顺利引水上到高处。听说坪山上也有处已经投入使用的设施,路过此处我想着正好先去看看。”

李善德说着,手中折扇“哗啦”一下打开。扇面上曲曲折折勾画着不少水渠、水车,从山坡走势上看,叶鸢瞧出了几分西梁山的影子。

他接近着挪动几步,双手将扇面举至叶鸢眼前,“叶姑娘你看看这个,我便是按着这副草图比例研制的模型,为何这水最多上至一半再也不会向上走了?”

叶鸢本不太想多与李善德交谈,但见到扇面上存在的十分明显的错误,她又根本忍不下来。

“引水上山的原理十分简单,十岁孩童听上两遍也能默背出来。之所以难以建成,就只是出在了数据测量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坡度的数据发生改变,可能就会牵扯到后面七八座水车的建设位置。而不少看似正常运行的引水设施,内里可能也潜藏着众多风险。”

“一处屋舍若是测量数据出现偏差,最严重的莫不过是倒塌,压死一户人家,而引水山上设施若是数据测量出现偏差,一旦外力摄入,很有可能连带着整座山方圆几里,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李善德:“就像是小王家山那样吗?”

没想到李善德连小王家山山体倒塌的原因都能猜到,叶鸢此刻在心中着实改变了对他的想法。

“小王家山陡坡太多,采用引水上山的风险太高……”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纸笔,叶鸢愣住。

笔身长寸许,通体珠绿。就连被胡乱摁在牛车上的纸张也都带着粼粼金箔。这两件的价格,足已新买下四五架高档马车了。

李善德却好似习以为常,“叶姑娘不要介意,我这人就习惯一边说一边画,你继续说小王家山的情况。”

执笔之人仅凭她寥寥数语,三两笔便在纸上勾出了小王家山的雏形,尤其是陡坡那面,跟滑坡遗留下的山体形状如出一辙。

交谈间,两人思想碰撞,她居然从李善德口中得知了不少奇思妙想,若不是此时手上没有小王家山的确切数据,两人在牛车上就能将新的引水设施完全规划出来。

这边两人文思泉涌,根本没注意到牛车上另外两人正靠在一起咬耳朵。更准确点儿,是庄晓为了能凑到楼颜身边,脚尖勾起牛绳费力控制着方向。

“楼哥,我怎么觉得这什么李善德看向叶姐姐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楼哥,李善德那根笔好酷啊,叶姐姐盯着看呢,好像特别喜欢。”

“楼哥,这个李善德看着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叶姐姐刚说出来他就能完整的画出来。”

“楼哥,李善……”

楼颜一拐将喋喋不休的庄晓撞偏过去,差点儿使他脚上脱了牛绳。

“不想跟着牛车跑步锻炼腿功的话,就闭嘴。”

庄晓双手捂嘴,重重点头。

虽嘴上说着让庄晓闭嘴,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后,叶鸢和李善德两人交谈的声音便更加清晰起来。

不知道这李善德说了句什么,叶鸢竟然笑出声音来,还开口夸赞他另辟蹊径、思路新颖。

明明只是正常的交谈,落在他眼中却总觉得二人之间距离有些过近了,尤其这李善德,借着让叶鸢看得更清楚的理由,一下下挪动,此时叶鸢几乎已经坐到了牛车边,只差一点便会跌落下去。

双手撑在原地,腰部用力一转。原本坐在牛车前方的楼颜直直落在了中央,正巧插、进了叶鸢和李善德中间。

楼颜板着脸,也瞧不出到底想着些什么。只管开口:“我也要听。”

牛车宽处也就勉强让两个成年人并排坐下,楼颜近身的动作突然,几乎将李善德整个人挤下车去。

“小郎君!”叶鸢冲楼颜低声喊道。

李善德从楼颜身后露出个头来,视线在楼颜和叶鸢两人之间巡视,满眼震惊。

“叶姑娘竟已经婚配!?”

坐在最前的庄晓探过身来,插话说:“那当然了,叶姐姐和楼哥两人结亲已久,整个寨子都知道他们两人伉俪情深、情比金坚、举案齐眉、夫妻双双把家还!”

庄晓说话间,几乎要把“看我多有眼色”的字眼挂在脑门上展示给楼颜看,意料之中收到对方的赞扬眼神。

叶鸢自然没法解释,只得讪讪笑笑。

坪山较为低矮,整面山坡上的引水设施建设十分稀疏。

虽说如今确实是能正常运转,将山下溪流的水转运到山上水渠中,但填满蓄水池的速度极慢。半月来,只刚刚到了一半的量,连坡度更陡的西梁山蓄水速度的一半也不到。

叶鸢三人当然是将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

坪山与小王家山距离不远,两山的村长是一齐找到叶鸢,请求代为绘制引水上山设施图的。

小王家山谎报了山体坡度,坪山也跟着隐瞒了些。而建设过程中对不上的数据,全都是被昌平镇的柳先生补齐。

寻常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一经运行便会瞧出漏洞百出。

李善德姿势怪异,整个身子爬伏在地,连眼睛都闭上一只。丝毫不顾及绣着金线的衣袍粘上片片泥土。

庄晓尝到了替楼颜出头的甜头,踮着脚轻步饶至他身后:“李公子可看出了什么?”

李善德怔道:“这坪山的引水设施好似割裂一般,我从中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思路杂糅一起。占据更多的设计方法好似根本还未成熟,只能说是勉强运行下去。”

“若是只能带上这般手指粗细的水流,建设这处设施所耗费的人力平等转化,足够坪山人从山下抬水种植三年有余,得不偿失。”

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引水上山设施只像这般,那还远不到能被称为‘神迹’程度。”

即便看不过李善德行事,庄晓也不允许他质疑引水上山的效果。

“你懂什么,坪山这处设施是有人从中掺和了一脚,要是按着原图纸建设,绝对不是这样的情况!”

李善德摊手:“小王家山和坪山都是失败的引水,我又如何去信?”

“西梁山上的绝对可行!”

“可西梁山如今轻易不让人进。”

“我带你去!”

庄晓扯着嗓子喊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李善德收了折扇,朝他微微颔首:“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多叨扰几位一段时间了。”

楼颜说与叶鸢:“我看天气不错,回程时候还是让他跟着牛车锻炼锻炼。”

被提到的庄晓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这坪山离西梁山纵马还得一个多时辰,单凭他两条腿,就算是能回去,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楼颜说到做到,即便后来叶鸢也看不过庄晓可怜巴巴跟在牛车后跑的样子,他也不为所动。甚至把蹭车的李善德打发去控制牛车,他拿着木拐跟叶鸢坐在最后,一旦发现庄晓脚步凌乱,当即动手挥拐。

“左右脚都不分了,功都练到嘴皮子上了吧。”

庄晓搓搓被抽到的手臂,痛呼都顾不上,紧忙按着气息调整好脚步。

再看下去可能自己还会开口求情,叶鸢于是主动避开视线。

前方李善德一手勾着牛绳,又从怀中掏出张草图来。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西梁山北麓的山势地形图,甚至上方还有炭笔涂抹、勾画的痕迹。

不等她质问,木拐破空架到李善德脖颈前。

“这图你从何而来?”

李善德下意识举起双臂,还不忘保护好那份草图。

“这是我自己的私藏,你无权过问。”

木拐又向前半寸,没人质疑圆钝的木拐会不会造成威胁。

叶鸢伸手扶在木拐上,暂时拦下楼颜。双眸深沉望向面前这个来历不明但却又丝毫不掩目的的男人。

“我朝营造院大多使用狼毫笔,用炭笔绘制草图的我只见过一个人。而她从来没有主动泄露过西梁山引水上山建设的草图。”

李善德丝毫不慌,“听叶姑娘语气,是与这人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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