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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上正如叶鸢所说，回来的第二日便开始一刻不停的进行最后的耕种事宜。
叶鸢跟着杨木匠等人用了大半天时间，重新将准备施用的水渠、水车、蓄水池检查过一遍。
为了减少溪水上山的时间，蓄水池内已经被闲不下来的山寨人拎着从山下拎着水桶灌了半满。
刚过午时，叶鸢便见到了牵马信步走回的庄捷。
黝黑的皮肤面色不显，但凑近时能嗅到浓郁酒香。黑白分明的眼眶中，分明透出深色血丝来。
许是跟江锋等人饮酒到天明。但是算算时间，从昌平镇官舍到寨子就算是骑马也许半个时辰，想来庄捷是不等江锋，自己先行离去。
见到她看来的目光，庄捷微微颔首，打过招呼。
刘净等人的加入，让寨子的种植发展更加如火如荼。
一些原本被人忽视的土壤薄厚、肥沃程度等，都被他带着重新调整至更加适合“丹心”生长的条件。
众人热情高涨，男女老少齐上阵。五日便将大半北麓坡地种上了作物。
而叶鸢牵头制作而成的引水设备，在庄捷拨动水车第一次转动后，顺利为耕地带来了汩汩水流。
据庄晓透露，溪水上山的那晚，庄捷彻夜未归，蹲在蓄水池前看了整夜，直到水池载满留至下道水渠时，才起身笑着离开。
进入初夏，微寒的山上逐渐被丝丝暖意取代。褐色土壤中，代表希望的绿意缓缓冒出。
叶鸢刚巡查完一处渗水的水渠，便被庄晓叫到了家中。除她之外，叶鸢还瞧见了寨子中不少人。
除去关乎寨子生存的事情，庄捷这还是第一次将众人聚集在一起。
“前几日我曾下山一趟，从守卫口中听到了些传言。”
“凉州那位从不揽事、奢靡异常的刺史居然直接调派了五千卫兵驻守昌平镇。”
“五千？”
不止庄晓惊讶，叶鸢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虽说这五千卫兵是来稽查昌平镇胡人奸细，但未免寨子无辜人出事，近日还是少下山为妙。”
五千训练有素的卫兵，足够将西梁山上的几波匪徒剿个七零八落。
庄晓：“我们士匪寨从不主动惹事生非，那些卫兵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叶鸢手指轻点，说出自己的想法：“想来庄大哥更为担心的，其实是南麓的那帮匪徒。”
庄捷点头。
“我们能得到五千卫兵进驻昌平镇的消息，南麓匪徒消息只会更加灵通。他们不像我们种粮自给自足，只靠抢劫过路人的话，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会非常难熬。”
庄捷的担忧不无道理。
受卫兵影响不能下山，这群南麓匪徒为了能吃饱饭，只能将目标放在同在山上的他们身上。
西梁山匪徒之间“自相残杀”，昌平镇巴不得看见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多加掺和。
眼瞅着庄捷面色凝重起来，“西面的寨子今日一早已经丧于南麓手下了，不出三日，南麓匪徒就会将矛头指向我们。”
寨子内热火朝天的种植气氛即日起被紧张的战备取代。
只留下十几人继续看护耕地，其余全都在庄捷的指挥下，于山路上设置各类陷阱。
第三日，在南麓匪徒连闯四道陷阱损失数十人后，终还是气势汹汹闯进了北麓范围。
庄捷带着十五六个壮年好手，将他们拦在了处山径前。
叶鸢两日前便从北麓上寻到了处恰巧能隐藏身形的高地，此时身背木弓与箭筒，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对峙的两方。
南麓打头的几个匪徒各个面容恣意，丝毫不顾及几刻前才有人刚刚丧命。
匪首劳苟胡髭横生，手持一把精钢长枪跨坐在最前头的棕马上。
见到前方拦路的庄捷，劳苟登时笑出了声。
“快看啊弟兄们，这北边还有人拿着镰刀，难不成是想用他的镰刀给我的精钢长枪开开刃吗！”语毕，惹来身后一片哄笑。
在他们几十号手持利器人的对比下，士匪寨众人五花八门的武器略显寒酸，更别说其中还有诸如庄晓这般还未完全长开的青少年。
庄捷镇静如常，长刀依旧插在腰间。
“士匪寨与尔等近期并未起过大冲突，如若劳首领肯给我庄某人一个面子，从北麓退下，那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劳苟长枪杵地，满眼轻视：“庄小子，现如今山下什么形式你定也十分清楚。你说的什么井水啊河水啊我也听不懂。我只知道，若是不抢，那我寨子里百来号人口便要饿死在今晚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回转余地。”劳苟话音一转，牛眼在庄捷等人身上巡视一圈，“我可是听说你们寨子里最近可是养活了不少人，若是能分出些富裕的粮食来，我们也好少跑一趟。”
庄捷：“多少？”
劳苟张口就来：“一百石。”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南麓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几人也被这个数字惊到。
一百石粮食，足够一人五六年的生活所需。
士匪寨全寨上下目前也只能凑出七八十石来，这还是将刘净留作新粮种的粮食也算在内。
劳苟敢这么说，定是把准他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
庄捷早已预料到商谈的结果，见南麓不肯退让也不准备多做无用功，右手握上刀柄，面容沉峻下来。
谁知庄晓突然快走几步，站在庄捷与劳苟间，双手掐腰。下颌抬起后，用鼻孔看向对面。
“报这么大的数也不怕闪了你的牙，真当我们士匪寨好欺负！有本事我们二人单打独斗。你赢了，一百石粮食给你。若是输了，整个南麓寨子就得换成我来当大王！”
劳苟胸口黑毛一颤，眼神里透露出凶光来，“小子，你只配在寨子里藏着喝奶。也就你哥，耍起刀来还有些看头。”
“连跟我这么一个小子单打独斗都不敢，劳苟，岂不是你比小子还小子！”
庄晓咄咄逼人，一口气骂了个爽快。眼瞧着劳苟牙齿开始磨动，心中暗喜。
不动声色的看向西侧高地，那里正是叶鸢的藏身之处。
平日里庄晓虽好插诨打科，但并不是个无脑鲁莽之人。为策万全，由他来率先激怒劳苟之计是与庄捷、叶鸢等人商讨后得出的。
劳苟此人生性残暴，一旦被激怒，脑子中存留的几分理智便会彻底清空。也正如此，即便他功夫与庄捷不相上下，甚至还有更多帮手，几年时间都没能全部占下西梁山来。
果不其然，劳苟腮帮子抽了几抽，手中长枪被攥得“咯吱”响。连座下马匹也连连踢动前蹄，响鼻不断。
“今天我一定踏平士匪寨，将你这狂妄小儿全身的骨头寸寸碾碎！”
说罢，劳苟直接扔出了手中的精钢长枪。
庄晓早有准备，在他动手的同时已经连撤两步。庄捷紧跟而上，手中钢刀一挑，“锵”的一声，破空长枪便已被打飞，落至后方，差点儿削掉其中一个南麓匪徒的鼻子。
士匪寨特意将与南麓匪徒冲突的地点设置在此小径上。就算是南麓到来再多的人，小径范围有限，再加上高头大马阻挡，只容得四五人同时跟庄捷等人交手，大大减轻了人员短缺的劣势。
木箭自西倏忽射来，穿过聚集的人群，直直插在劳苟身下的棕马前腿上。
马儿吃痛，不受控制般扬起前蹄，将猝不及防的劳苟摔落下马。
劳苟一连翻滚数圈才站定身子，瞥见倒地马匹身上的箭，眼眶中积蓄着心火。
失去了高位优势，庄捷应对起劳苟来更为顺畅。
几个连续快刀下来，硬是把劳苟外袍割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劳苟唇曲成哨，短促声音随即响起。
原本四散的南麓匪徒突然开始聚集，十几人一拥而上，不要命般扛着刀伤也要阻拦在庄捷和士匪寨众人中间。
庄晓几次想冲破人墙都南麓这群不要命的拦了下来，站在圈外亲眼见到那劳苟又从身后掏出把弯月形双钩来。
“要我说，庄弟你武艺高强，若是自己卖力，早成一番事业了，何苦守着北麓的贫瘠地看老掉牙们种地磋磨时间。”
回应他的是庄捷冲击而来的快刀。
劳苟双钩用得灵巧，伸出、缩回一组动作就藏着四次杀招。
片刻时间，二人便已经过了十几招，难分伯仲。
身后庄晓痛呼一声，他一时不察，被人用刀划伤了手臂。幸好叶鸢飞箭断了这人咽喉，否则刀尖再下半寸庄晓手臂便不复存在。
也就瞬间的分神，庄捷回招慢了分毫，劳苟双钩划过前胸，留下道不深的血痕。作为回礼，庄捷手中钢刀更加狠厉，一个劈砍，生生将劳苟手中的钩打落在地。
宽刀架至劳苟脖颈上，庄捷冷声道：“要死还是要活？”
没成想落入敌手的劳苟丝毫不惧，双目如毒蛇般紧盯庄捷前胸的伤口。
“庄小子，你不妨低头看看。”
庄捷眼角余光低垂，胸前，红艳的血色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紫色的毒血。
“胡地最厉害的蛇毒，一滴就要白银百两。今天用在你身上，也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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