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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耳边厚重却又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桑满倏然睁开眼睛，却对上褚晚照那张清隽昳丽的脸。
褚晚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满合上眼睛恍恍惚惚地想着：难道她还在梦中吗？
被梦境中感同身受的哀恸折磨了许久，真实与虚幻的界壁仿佛已经不再分明。她脑中胀痛，甚至还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唔！”
“桑满？”
褚晚照拧眉看着怀里的人，她面色红得吓人，肌肤也十分滚烫，纤细的身子微微拱起，像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他面色一冷，眸子定格到那个香炉上，意识到了什么。
是迷香。
和那个梦里何其相似。
他眼神在殿中扫视一圈，空荡荡的连套茶具都没有，更遑论茶水，扑灭香炉显然行不通，那就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不许走……”
桑满唇瓣轻轻翕张两下，声音轻不可闻，只含混地吐出了这三个字，杏眸有些失焦般地盯着他。
她好难受……
是那个梦境又重复了一遍么？
桑满有些厌烦地想着。
那接下来，是不是又该被他面带厌恶地推开了？那些难以忍受的剧烈的哀恸，又要在她身上上演一遍了吗？
那分明不是她——凭什么、凭什么！
难受委屈的情绪夹杂着怒火，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什么——”
褚晚照神色微滞，正欲垂首看她，却被人揪着胸前的衣裳一下子抵在了屏风上——
好在此间的屏风是固定在地上的，这才避免了两人连带着屏风翻倒的风险。偏生此时内殿床上的桑云嫣药效发作，还发出了一声暧昧的轻喘。
这实在是一副极为混乱又荒诞的景象。
“不，许，走。”
桑满失焦的眼睛渐渐回神，一双杏眸却直勾勾地落在褚晚照面上。她轻轻低下头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织，连衣裳的锦带都掺杂在了一起，暧昧不分彼此。
“……”
褚晚照眸子一颤，他手臂微动，想要稍作闪避，却被桑满挣扎着按住了。他只要稍一动作，便会引起她的挣扎制止。
他后知后觉地再次意识到，她确实是中了迷香这个事实。
该……怎么办？
内间桑云嫣忍受不住的声音再次传来，空气中的热度似乎越加黏腻灼烫。
褚晚照眸光剧烈闪动，唇角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殿外传来的、不加隐匿的脚步声打断。
有人来了。
“杜公子，我家女郎找您有事相商，眼下她正在殿中等着您呢，您快些进去吧。”
桑云嫣侍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不算陌生的男音应道。
“知道了。”
被引过来的男子、殿中的迷香，以及重重帷幔后传来的女人暧昧声音，这背后隐藏的算计并不难猜出原委。褚晚照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却很快转瞬消失。
眼下并不是个找他们算账的好时机，必须先带桑满离开这里才是。
“桑满，你听我说……”
其实褚晚照心念转动的时间不过一瞬，但是桑满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丝梦境与真实之间的界限。此时她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抹厌恶，还以为是针对自己的情绪，便越发确定自己还深陷在梦中的事实。
只要让你把我推开，那么就预示着，这个梦就快结束了吧，如此，她就迟早能醒过来。
于是她，微微垂头，直接堵住了他的唇。
褚晚照的眸子倏然睁大——
唇齿交融的触感温软，不同于那天晚上的一触及分，反而像是心中一直以来缺失的一块被补全的安定感，渐渐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桑满，亲了他？
褚晚照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什么骄矜自尊、什么梦境真实、甚至连越发迫近的脚步声，都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虚无。放在桑满身上的手臂忍不住一再收紧，他猛地闭了闭眼，心底被强压下去的情绪不断翻涌。
桑满……
或许男人的本能便是无师自通。衣带纠缠之间，这个吻渐渐变为褚晚照主导，唇齿之间甚至带了一丝近乎凶狠的意味，像是要将这些日子所被禁锢的念头讨一个公道的难以抗拒。桑满微微仰着脸，只能无力地承受，昏蒙的脑海却渐渐清晰地浮现出一丝迷惑来。
“唔……”
不、不对劲！梦里的褚晚照怎……怎么会……
难道？！
桑满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几乎要被他吻得喘不上气，不由得勉力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放……开……”她眸光带着指责，发声抗议。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褚晚照微微僵了一下，这才稍稍退开些许，只是眸光却仍紧盯着她不肯放松。他唇瓣动了动，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打断。
不能再耽误了。
褚晚照黑眸中浓重的情绪消散不少，迅速回神，目光一转，落到了殿中的某处。
“阿云？”
杜信鸿缓步走进殿中，眼神将整个殿内的环境打量了一遍，看见满室垂落、风吹微动的帷幔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人呢？
他方才在“文”比之中，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文章还算亮眼，因此得了几声赞誉，心下正是飘飘然时，桑云嫣的侍女巧月就来找他了。
谁想到了此处，却不见一丝人影。
难道，是陈云不满他这几次索要银子太多，所以拿起了乔？
他手里握着对方的把柄，心里早就把桑云嫣当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倒是没想过她会算计自己，只以为她不过是有些不满罢了。
见不到人，杜信鸿的眼中已经渐渐染上一丝不耐之色，正欲转身时，却听见不远处的内室忽然传出了一道有些暧昧的声音。
上辈子夫妻多年，杜信鸿还是对桑云嫣的声音十分熟悉的，在床上的样子亦不陌生，所以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阿云？”杜信鸿提起的心放下几分，他试探地朝前走了几步，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桑云嫣。
“嗯……好热……”
桑云嫣已经吸了不短时间的迷情香，整个人面颊晕红不已，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被她自己扯了个欲掉未掉。听见声音，一双眼睛迷蒙地看向杜信鸿，还露出了一个有些娇羞的笑容。
“……杜郎……信鸿……”
杜信鸿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有要事相商”。
今日他倒是幸运得很，大业美色双双得意。
还未来及思考对方突然这一遭的用意，杜信鸿看见这一副美人横陈的样子，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燥意涌上了心头。
许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的缘故，这燥意铺天盖地的，颇有些抑制不住的趋势。
杜信鸿心头火热，喉咙剧烈地滚了几下，还是忍不住，索性也不抵抗，猴急地一把抱住了桑云嫣。
……
风在耳边呼啸着飞速后退——
在杜信鸿踏入殿中的前一刻，褚晚照迅速踢开殿中的窗户，带着桑满足尖一点飞了出去。
桑满窝在他的怀里，借他身上柔软贵重的圆领袍衣料遮挡住了自己稍微有些滚烫的脸。
就在刚刚，她才清醒过来，连忙把百解丹吃下，心里翻涌的那股燥意好歹消退了不少。
失策失策失策！
她、她……原本想得好好的，借桑云嫣的设计试探桑成碧，并且还能顺便装作毫无防备，放桑云嫣自食自己的恶果，实在是一出极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但是，但是！
谁能想到她会突然昏过去？！还莫名其妙地做了个感同身受的梦境，也因此没来得及吃下百解丹，借着药劲儿强吻了小郡王殿下！
只是，对方并没有如同梦境一般推开她，甚至……好像还给出了回应？
想到这里，她用眼神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褚晚照。从她的角度看去，小郡王殿下的侧脸斐然如玉，只是细细看去，耳根处似乎也弥漫着一点薄红。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尴尬消散了不少。
她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弧度，杏眸微微眯起，又朝他怀里窝了窝。悄悄抬眸发现小郡王殿下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小动作，也可能是注意到了却没有抗拒，心里更高兴了。
不过，那个梦……
她之前就已经做过。只不过，前几次都是一个模糊的片段，只有情绪充沛得仿佛是她本人所经受过的一般。而这次，却比前几次清晰了不少。
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有很多叫人细思极恐的地方。
比如梦中，关于她——亦或是“桑满”这个人——的命运轨迹，其实是与原书上辈子的情节相符的：没有桑云嫣这个真千金、桑成碧早逝、“桑满”被人发现与书生宋长生私会……
十有八九，这就是原书上辈子的情节。
为什么她一个穿书来的，会频繁梦到原书中原主的前一世？
“你不过是一个古代愚昧的农户女，贱命一条，哪来的运道能一跃枝头？不仅占了侯府嫡女的位置，还得了他的青睐？我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看着你再走一遍荣华路，嫁给褚晚照同他双宿双栖的！桑满，你的一切，都该全部属于我的才是。”
桑满心念一转，复又想起桑成碧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身上似乎有寒意不断蔓延。
桑成碧口中，也是说的那一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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