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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又还醉。
梦中梦?还是醉得太过徒生了幻影……
望着不远处拧完巾帕朝他走来的人,沈弈奋力睁大双眼,企图将那道倩影纳入脑海。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眼前的梦中景梦中人,叫沈弈无法自拔,唯恐梦醒。
“哟,醒了?”
“……小寨主。”
若此时是上辈子,他还是该唤她一声小寨主。想到这儿,沈弈面上越发迷惘,甚至忍不住伸手拽住垂在她腰间的流苏坠子。
随着腰间一坠,肖君如脚步一停,垂眸一看,床榻上那人的呆傻样子便入了她眼。
从他手中拽出流苏,她又向前迈了一步,躬身将指尖往他脸颊一戳,瞧着一副纯然模样的某人,她嘀咕道:“你倒是醉得不轻,不会喝酒还温酒?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喝醉便昏,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甚酒力。”说着她便将巾帕覆在了他额上。
清凉之意突然袭来,一眨眼便驱走了所有睡意及醉意。
沈弈双睫一颤,接着便收回了方才伸出的手。
肖君如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伸手便将人摁在了床榻上:“好了,等会儿你喝点醒酒的再喝点姜汤,幸好你没什么别的毛病,不然我可要叫人将你抗回你住的地方了。”
“……君如要留下照看我?”
“什么留下?这儿是我的屋子,要走也是你该走。”
听这话,沈弈阖上眼轻喘道:“倒是我给君如添麻烦了,若……若真打搅了你休息就不好了,不如叫人来吧,只是几步路罢了……”说着他便慢慢撑起了身子……
衣襟大开,露出里头薄软的里衣,袒露的大片肌肤因酒意染上了些许胭脂色……
欣赏着眼前的美色,肖君如啧了声,而后毫不犹豫将人推回床榻。
“以退为进?行了,看来醒酒汤是不用喝了。”
沈弈神色一滞,接着坐起身长叹声:“君如……”话未说完,他下巴便被一只手抬起。
“沈弈,你那么聪明,事先会想不到自己喝了那酒会醉倒?你知道今日那信上写的怎样都瞒不过我便使出了这招,可真是难为你了沈公子——”
肖君如眸中带火,衬得这双眼越发逼人。
她手指掐着他的下巴,促使沈弈不得不直起身子将自己凑近。
“……君如若是生气了,便是我的错,先前我只怕君如看了那信过于气恼会将我赶出寨子……可我不甘心,君如就当是我妄想吧,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即便不择手段。”
沈弈垂着眼帘,同时将眸色掩起,此时他声音暗哑无助,就如同幼兽般脆弱无依,叫人不得不信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了解这人,她只怕也会忍不住上前安慰。
房内响起一声轻叹,肖君如松开手坐到床榻边将他敞开的衣襟合拢。
“美人计?倒是适合你。”
沈弈眸光一暗,而后抬眼:“君如还是不信我。”
“再来就没什么意思了。”肖君如捏了下他的脸,接着扯过一旁的被将人摁下然后盖了个严实:“我不明白你在怕什么,既然几位叔公发了话,你如今便是寨子里的人了,你以为我们这寨子中各个良善忠心?那你倒是看错了。”
顺着她的力道,沈弈靠向身后软枕,面上落寞至极。
“正是因为知晓小寨主为人,沈某才忧心自己入不了小寨主的眼,甚至于小寨主若知晓了沈某的行事为人,只怕会心生厌恶,恨不得此生从未见过沈某……”
只怕那时,即便献上金山银山也换不回你的回眸……
思及此,沈弈心间一紧,钝痛蔓延开来……
“沈弈。”
听她唤自己,沈弈从墙上烛影移回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不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
“若小寨主真的知晓……”
“真的知晓就会赶你出寨子?”不用他再开口,肖君如便知道他想的什么。
可沈弈这次真的是错估了。
她一开始便知道他心机深沉,也从未真的将他看作什么翩翩君子。翩翩君子可做不出出卖色相的事,若早几年她真的点了头,她信沈弈这人真的会做出钻石榴裙的事儿。若当初自己态度强硬些将他拒以千里之外,她也信这人会不择手段。
毕竟三十六计都快被他使了大半了。
肖君如忽地勾起唇勾起散在一旁的一缕发。
“你觉得我不信你,而刚好,我也觉得你把我看得太天真了些,不如今日你我彻谈一回,把你的那些花招收起来,既然你怕我赶你,我立个誓又有何不可,不过我倒觉得你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恐怕会后悔入了寨子呢。”
看着缠绕在她那葱白纤指上的发丝,沈弈不置可否,含了光的一双眼重新转向她的面庞。
“怎能让君如烦扰,不过是立誓罢了,我来就是。”
听这话,肖君如有些惊讶,不过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开口发了誓。
“皇天后土,沈弈若有虚言,今生叫我孤俦寡匹。”
话音落下,房内一静。
良久,肖君如将他的长发松开叹道:“你都立誓了,我不立岂不是不公平……”
“沈弈所求的便是君如的几分信任罢了,既然是我求的,自然该我立誓。”
见他如此真心实意,倒叫肖君如不好再开口了,若是她开了口,他准会觉得自己不信他。
算了……
“那郑淼……”她看他一眼,确信他真的在听后继续开口道:“你也知我身后还有个寨子,怎会随便择一男子与其结亲,何况我一时也抛不下这么些人,原先想的是冷他几日这人准能识趣自行离去,说来你这次也是帮了我,毕竟这人瞧着不像是有自知之明的。”
沈弈低笑了声:“我倒是看出君如瞧不上那人了,就像君如所说的,兴许冷他几日便好,但夜长梦多,若变生意外——说来,我当时也确实存了想要碾碎他的心。”
“为何。”肖君如低声问道。
“为何?”沈弈笑意一收,接着冷声说道:“凭着郑家算计不该算计的人,凭这郑淼轻忽了不该轻忽的人,他与他身后的郑家没什么分别,柔茹刚吐,肖想不该肖想的。”
“你似乎从未提起过沈家那些人。”
不等他回答,肖君如缓缓起身,独留沈弈靠着身后的软枕神色明暗不定。
兴许这几日不过是上天送他的黄粱美梦……终有醒来的一日,这一日兴许是明日又或许是今日……
沈弈面色颓败,血色尽失,钝痛再次蔓延直至他失去所有感知。
若上天让他重来一回,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他已经无法去信任何人,他只想从他信的人那夺取一丝真心罢了。难道这世上果然有因果报应一说?非要他舍了命才能从世间寻到一丝暖意不成?
上辈子他遇到了小寨主却失了性命,这辈子保下这命便要失去她吗…
月隐星散,乌云骤起。
听着击打着窗棂的山风,沈弈终究还是忍不住全身的痛意闭上了眼。
不过正当他双睫轻颤时,房门开了。
肖君如推门而入,复又合上了门。等她再回到这床榻边,手中多了一碗温热的药汤。
瞧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皱眉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难不成是受寒了?”说着她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却只探到一片凉意。
“怪了,也没烧,但你这身子也太凉了。”
“算了,你还是先把这汤药喝了,好歹还能暖暖,等会儿我再点个炭盆,若你在我这儿病了,我可不想跟旁人解释。”
沈弈睁眼,乖乖将她递来的碗接过,而后仰面一口闷了温热的汤药。
“君如真想知道沈家的事吗。”他敛着眉,叫人分辨不出心中作何想。
“若你不愿说就不说了,这样也算不上说谎。”拿过碗,肖君如先将它放到了一边,而后又起身从箱中拿出条被盖在了他身上。
等新的炭盆点起再坐回塌边,沈弈的脸色比起方才已经好看了不少。
他已经想通,既然提了沈家,说了也无妨,若不说倒显得他刻意隐瞒。
其实沈家的事说来并不复杂,只是每个人都各有所求罢了,而他们比起旁人又凉薄自私了些,若不是其中添了些人命,说来跟王都那些深门宅院内发生的没什么分别。而他沈弈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个无用的世家子弟罢了。兴许在外人眼中他这种无功名在身又自甘堕落的能为家族延续舍去一条命早该感恩戴德才是。
沈弈恨!他恨自己流着沈家的血!更恨自己舍不了这一身骨血!
“若能选,做个寻常百姓未免不是件幸事。”
听这话,肖君如偏头看他:“听起来,你这父亲并没有宠妾灭妻,也并非故意忽视你这个嫡长子,他不过是只在乎自己罢了,你那继母和弟弟他不在乎,甚至所谓的家族在他眼中也只是筹码,若真的在意,他更应该为家族培养出还能入眼的的应袭子弟,如今看来,他既不愿浪费心血在你身上,而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应该也未受过他的教导,你那继母把持公中并非一两日,你父亲身为家主是真不知其中内情?目光短浅,汲汲营营,我认识的沈弈可不是如他这般自私凉薄且鼠目寸光之人,想来你应是像极了你母亲。”
沈弈一怔,随后眼中浮起暖意。
“能遇君如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