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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郑公子今日忽然启程回了清州，小寨主可知为何？”沈弈说着，端起小寨主为他煮的茶往里轻吹了一口气。
热气儿升起，氤氲了他视线。
“卖什么关子，你不是都查清了？”
本想卖个关子在这房内多留一会儿的沈弈放下茶碗叹声道：“小寨主通透玲珑，我都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了。”
才翻过话本下一页的肖君如听这话，轻抬了眼往他脸上瞧去：“怎么，夸你本事大还不好？你这人倒是怪，非要我骂你才痛快？”
沈弈低笑了声，而后抬眼对她对上视线：“看来除了这张脸，我这脑袋还能入小寨主的眼，倒是不错。”
肖君如这回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接着就从他脸上收回了视线重新看起手里话本上写的故事。
不过沈弈这时却追问她：“小寨主真不想知道？”
“你再不说就可以回去歇息了，别碍着我看书。”
见她似乎不剩多少耐性，沈弈心中叹了声可惜，嘴上却立即乖觉。
“这郑家先前打的什么主意想来小寨主早已明晰，不过他们不知道小寨主的身份，只以为肖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他们瞧上的便是商队，后又从小五兄那听闻肖家做主的是个小娘子，便开始算计了，这郑公子兴许本就打算跟着商队北上，可若不是心里盘算了什么，这郑家家主可不会轻易让他离了家，我手下的人可是打听到这郑公子可是三番五次闹着离家闯荡。”
“可前几次他父亲并不赞同甚至回回阻挠，而这次却改了态度是吗。”
对上肖君如的眼，沈弈颔首：“确实如此，甚至大加赞赏还给了不少银两，小五兄只以为郑家家风如此，毕竟是半个江湖人，说要出门闯荡倒也合情合理。”
“另外呢，你还查出点什么了？这郑家突然改了主意总不是收了心思，想来是攀上了什么人吧。”
沈弈指腹划过碗沿，开口继续道：“小寨主猜得不错，这郑家确实攀上了厉害人物，想来小寨主也曾听过，便是那王都郑家，这郑家可是出了个宠妃呢。”
王都离温平不远，这儿的人知晓王都的事儿也不奇怪，更何况沈弈和肖君如说起来可都是王都的人，出身还都不低。
姓郑的宠妃，那不就是淑妃？
宫廷虽大，其中的人不知凡几，可能被人记住名字的可没几个，更何况她的父王可是个喜新厌旧且贪恋美色的。
底下的美人不知有多少，能安然活下的出挑美人却不多。
肖君如合上话本，笑道：“淑妃？这清州的郑家倒是好本事，怪不得瞧不上我们了。”
喝下口茶，沈弈放下茶碗。
碗底与案几轻碰，肖君如只觉得他的声音暗哑了两分。
“其实能查到这些还多亏了王都沈家，若不是早些年我在那安插的人手还未撤回，兴许今日还不能知晓如此多的事，没想到清州一个二流镖局还能牵扯上宫内的人，幸好小寨主冷了那郑公子几日。”
听完他的话，她恍然：“原来还牵扯了你的本家，也不知是你的缘分还是我的运气。”
“自然是你我的缘分。”沈弈淡笑道。
不理会这话，肖君如将话本甩在案几上：“那跟你那沈家又有何关系？王都和清州离得如此远，他们要做什么？郑家是开镖局的，是帮着护送什么东西或人？既然你在沈家有人，想来都打听到了。”
“自然，沈家是牵线的，王都郑家是真正的主顾，清州郑家不过是沈家找的帮着做事的，郑家开的是镖局，要帮郑家做的事自然是他们的老本行，不过这次不是护送人或者东西，而是银子。”
“见不得光的？”
“见不得光的。”
得了肯定回复，肖君如双眉高高挑起。
“沈弈，看来你查到了不得了的事啊——”
见不得光的银子，又是王都又是清州，牵扯宫妃又有江湖的镖局插手其中，虽说镖局只是帮着护送银子，可要知道这时候可是有银票的，如此多的银子怎么看都是存钱庄更为妥当，清州离王都路途遥远……再来，郑家这样的世家竟会愿意让江湖人士帮着做事……不是肖君如瞧不起江湖中人，而是世家往往看重名声，更何况郑家可是出了个淑妃，淑妃膝下可是有位皇子……
涉及王室又牵扯了宫妃，这样的背景，做事该慎之又慎才是，这事儿若不大就没有大事儿了。
肖君如指尖轻点，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可查到这次他们要护送多少银子？”
沈弈回道：“郑家备了二十辆车马，车上会放多少银子我的人便查不出了。”
这倒不奇怪，郑淼才刚上路，想来还未抵达清州，兴许镖局的人现今也未上路呢。郑家既雇了镖局的人，便是道明了他们不好用自己的人，便也不会先派人将银子送到郑家，总该是郑家去接才是。
从清州出发再从另一个地方往王都赶，如今可是寒风凛冽时节，再过上一月，越北上便越难走，瞧着像是特地挑的日子。
不过想到这儿，肖君如脑中闪过个好主意。
“总该有个几万两才是。”她眉眼弯弯看向对面沈弈，直截了当地问：“你的人倒是厉害，除了探听消息还会些别的吗？”
“小寨主是想……”
肖君如将自己的空茶碗向他那边一推说道：“如今老天爷摆了碗饭在我们眼前，就看我们敢不敢吃了，清州离王都可是远得很，若是在郑家接到银子前换走那些银子，你说他们能猜到是谁做的好事吗？”
沈弈叹服：“应当是猜不到的。”
即便是猜，怎么可能会猜到是温平的人做的。如果他是郑家人，只会想是不是自己这边泄露了消息因而被王都某对家提前盯上吞了或是镖局的人起了贪心偷了。若不是他在沈家留了人，即使不是清州郑家去护送也会是其他人去送，按理说是不会出纰漏的。
小寨主说得倒是极对，这不就是老天爷送饭吃？毕竟郑家和沈家可从未将消息泄露，沈家的人也不会想到他还活在世上且搅了他们的局。
只能说时也命也。
“我在清州倒是留了不少人，也有身手不错的，不过这信就不好送了，这还得仰赖小寨主帮忙了。”
肖君如只觉得满头雾水，面露惊奇。
“我在清州可没有人脉，你是想叫我的人一路轻功或者骑马过去？想累死我的人不成？”
被她面上露出的神色一逗，沈弈忍俊不禁道：“怎会，君如别急，可听过鸿雁传书？”
听这话，肖君如恍然：“对了，你养了只雁。可如今这天气它可行？”此时她未想过这雁能不能真的送信，毕竟他都开了口，总不能是跟她开玩笑。
沈弈这时又说道：“不过青鸟它脾气大，小寨主多哄它几句，我再喂些好东西，想来很快便能说服它。”
“你叫它青鸟？看来是专门送信用的了。”
见她对这名字毫无印象的模样，沈弈端起茶碗垂眸说道：“我也只见过这么一只会送信的雁，确实稀奇。”
说来，青鸟确实与他有缘。
一趟江南之行，这雁偏偏落到了他庄子里，偏偏又被他亲眼瞧见了那一幕。
那庄子离清州不远，快马半日便到。
喝了口茶，沈弈偏头看向窗子。
“时辰不早了，不如现在便催青鸟上路，小寨主等会儿可要好好说几句好话。”
不知为何，肖君如听着这话只觉得其中藏了些什么，可只是对只雁说几句好话，既不费功夫又不花心力，顶多有点小稀奇罢了……
“你这雁不会特别难哄吧？”不然她他为何三番两次提什么好话，还偏偏让她来。
沈弈面上尽是温和笑意：“怎会，不过是青鸟脾气怪了些，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罢了。”
肖君如上下打量着他，而后挑眉：“在它眼里你这相貌都不行？”
“忘了说了，它喜欢女子。”
敷衍…
不过他既不愿意说，她也懒得开口问。
其实青鸟确实更喜欢女子，只因它记得的人是个女子。
待肖君如说了两句好话，青鸟立马伸展了双翅引吭高歌，不过等沈弈向它递过去吃食时，它立马收起了翅膀将脑袋撇到了一边。
他轻挑眉，暗叹这禽兽还真是生了灵智了，见了小寨主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看来还得小寨主亲手喂了。”
见他竟面露无奈，肖君如颇为好笑地接过竹篮，心道他还真没骗自己，这叫青鸟的雁还真只喜欢女子……虽说稀奇了些。
等到青鸟走后，她才又看他道：“你这雁倒是聪明，想来过两日便能将信送到了。”
“若送不到，小寨主是不是会罚它？”
“怎么罚？”肖君如笑道：“罚它不许看女子吗？”
月光下，看着她笑靥如花，沈弈跟着眼中含笑道：“那便听小寨主的，罚它不许看女子。”
若叫青鸟听见，想来会立即折返叼他一脑袋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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