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渠黑着脸坐在偏僻的角落，阴惨惨地注视着席上目中无人的吕成业。
吕成业说得没错，楼近月近些天确实在和男人厮混。
他的阿时从小在远离人烟的紫玉峰长大，不受世间礼法约束，做事百无禁忌大胆放纵，被有心之人发现踪迹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每次他都在周围安排好手下，避免某些倒霉蛋突然撞见那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画面，因而不会有人看到具体的过程。
因此卫渠最在意的是，吕成业这个老东西的手竟然伸这么长，连他控制的皇城区域都有涉及。
野心不小……
他静悄悄地坐着，表面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现场发生的一切，这些小事，对他家阿时来说，从来不是难事？
那抹嫣红色的人影坐在椅子上，在他的注视下，气定神闲地向吕成业瞥了一眼。
“怎么？吕家主是见今日席面上的绸缎不够红，想用自己的血染一染？”楼近月毫不客气地反驳。
从前她需要隐藏真实的身份，而如今所有人都知晓了她是朱雀阁阁主，她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蔡家在蔡元懿的掌管下决定收敛锋芒，此举非但没有引发其他世家贵族的效仿，反而激起了各个世族问鼎巅峰的心思。
楼近月从来不相信可以通过感化的方式去除各大世家阿欲望，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死亡才能斩断一切罪恶的念头。
这也是她为何不愿公布同卫渠关系的原因，各大世家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势必要吞并其他对手，而她手中的朱雀阁历史悠久实力雄厚，没有一个世家不想拥有她手中最忠诚的死士。
因此那些心怀歹念、妄想铤而走险的投机者必定会对她动手，天下她正巧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蛇出洞。
尽管朱雀阁威名在外，可在巨大的欲望与庞大的利益双重驱使下，再大的风险都变得无足轻重。
楼近月能理解他们，却无法容忍他们。
这个天下只能是楼氏皇族的天下！
蔡家婚宴，楼近月在席间大放厥词，众人忌惮蔡家势力，无一人敢言。
吕成业左右张望了一圈，自以为有卫渠撑腰，因而并没有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中。
“就算你与丰阳王交好，可若今日这场婚宴因你而乱成一锅粥，你觉得丰阳王会不会记恨你？蔡元懿会不会同你撕破脸皮？”吕成业趾高气昂地扯着脖子。
会不会记恨？会不会撕破脸皮？
楼近月呵呵冷笑了一声。
她早就和蔡元懿卫溪二人打过了招呼，楼近月不会主动破坏这场婚宴，但若是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二人也不介意她直接发飙。
气氛紧张，在场的蔡家侍从亲眷们不敢言语，只能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地在席间争锋相对，一个个紧张地出了一脑袋冷汗，倒是比两个当事人更紧张。
蔡元恩时不时地张望着堂外，婚宴还未正式开始，兄长正在接亲的路上，想来还有段时辰。
兄长不在家，他便是这堂上的主人，有资格管理在场的一切。
谁都不能破坏他兄长的婚宴！
“让你们守在堂中就是干巴巴看着的？还不快领着宾客落座？!”
即使下意识地学着兄长温柔的语气，蔡元恩这位暴躁少年终究还是改不了他火爆的脾气。
“吕家主，我兄长敬临渊王为座上宾，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蔡元恩冷不丁地出现在吕成业身边，又冷不丁地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吕成业嚣张放肆的笑凝固在了脸上，若说楼近月是蔡家的盟友，蔡元懿也未必会对她这么重视，毕竟在场很多世家都和蔡家有很深远的联盟关系。
若从卫溪那一头谈起，二人相识不到一年，按照世间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交心的朋友，更无法解释蔡元懿为何这样重视同楼近月的关系。
难不成……
一瞬间，无数种想法在吕成业脑中乱舞。
难不成，楼近月背后有势力更为强大的人撑腰？蔡家这才不得不将她捧着敬着？
可自从卫渠身份大白后，他还不知道有谁能比卫渠还要强大，想来楼近月背后的人也只是空有一副花架子，远远比不上卫渠有本事。
想到这里，吕成业愈发猖狂了起来，本想当场发作，对上蔡元恩那双气势汹汹的眼眸后，还是收敛了心思。
对他来说，楼近月早晚都得死，最迟也活不过今晚，他没必要为了争一时的意气和蔡家翻脸。
“蔡公子提醒的是，临渊王乃蔡府贵客，是在下逾越了。”吕成业斜眼睨着楼近月，咬牙切齿地回道。
宾客散开，侍从们引着众人前往各自的席位等候，吕成业坐在席面上，昂首同卫渠交换眼神。
他方才的举动可谓是能屈能伸，想来卫渠应该是欣赏他这样胸有城府之人的。
卫渠端着茶抿了一口，对上他这副得意洋洋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青瓷制的茶杯挡住了他讥讽的唇角。
做出这般蠢事还洋洋自得，卫渠在心中冷笑三声，吕家有吕成业这样的家主，不用他动手，过些年也必定会没落。
吕成业见卫渠对他点了头，自以为得到了他的青眼，嘴巴只差咧到太阳穴上。
卫渠收回了目光，看向楼近月的方向。
她同岳庭贺兰晋二人坐在一起，一来一往似乎在商谈什么事情。
岳庭就算了，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可贺兰晋……
卫渠捏着茶杯的指尖泛起了白色，贺兰晋挺拔的身子儒雅随和的风度落到他眼中，宛若在他心头贴上一块灼热的烙铁，让他左右不舒服。
他很清楚，楼近月欣赏这种风格的男人……
他更清楚，这样看起来温柔的男人有多可怕，表面上恭谦温顺，背地里收割人心的伎俩能堆满一箩筐。
不像他向来粗笨，有什么情绪都只能表现出来，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保不齐他的阿时哪天就厌弃他了……
一种酸溜溜的，说不上来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陛下，听闻您素好饮酒，兄长为此亲自准备了好些美酒，是有何不您的心意吗？您为何只盯着这壶茶？”蔡元恩上前询问道。
卫渠放下酒杯，眼神恋恋不舍地望向桌案上的美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然是今晚会发生大事，饮酒误事，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他家阿时的性命……
他又将目光落在来穿梭于人群中的吕成业身上，眸光阴冷，良久才回复道：“今夜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因为喝酒耽搁了。”
蔡元恩神色一滞，脸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呆滞地像个木偶，“那在下祝您今夜乾坤和乐海燕双栖。”
卫渠转头望着他匆匆离去的僵硬肢体，皱了皱眉头。
他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
这小孩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蔡元恩（捂脸离场）：祝您和我兄长一样春风得意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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