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街道上,寒雁以长剑作马鞭,不要命般往城西赶去。
直到他在周边发现朱雀阁的死士,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玉簪向来眼尖耳灵,隔着老远就发现了身后的动静,等到她警惕地将楼近月护在身后,寒雁已经骑着马追了上来。
“还请阁主止步!”
没来得急将马完全停住,寒雁翻身一跃便从马上跳了下来,咽了口口水抱拳半跪在楼近月身前。
“阁主,此事有诈,蔡元兴已经提前猜到了我们的计划,提前数月通过临沭镇偷运兵马,萧燃被他俘虏,城西的军营也已在他的控制之下,我们若继续向前,就是自投罗网!”
寒雁来不及完整地喘一口气,过年放炮竹般挑着重点劈里啪啦地将从张鸿达那里得来的消息禀报了出去。
玉簪一怔,眉头微锁,说实话,从一开始她便对这个愣头愣脑的公子哥没什么好印象,方才张鸿达站在巷口拦他的时候,玉簪已经做好了他叛变阁主的心理准备。
可他如今却出乎意料地追上了她们,还将这么重要的情报如实汇报。
玉簪的心中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听完寒雁汇报的情报,楼近月眸色骤冷。
她早知蔡元兴不是简单人,他在蔡家年轻一辈中排行最小,却能比他的二哥蔡元恩更得父亲蔡珩的重视,靠的可不是争风邀宠的那一套。
因此坊间常有传闻,蔡珩之所以将嫡长子蔡元懿赶出蔡家,就是为了将这份嫡子的殊荣让给实力上更胜一筹的蔡元兴,好让他未来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主之位。
楼近月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容冷若冰霜。
她做事向来喜欢将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完成那些危险到可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任务时,她也会为自己留一条生路。
没想到这样的习惯今日竟能救她一命。
她掠过寒雁焦虑担忧的脸庞,淡淡地看向玉簪,问道:“先前让你派人多多接触蔡元懿,你做得怎么样了?”
玉簪眸光一闪,明白楼近月的意思后,神色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前几日刚刚将蔡公子接回淮陵蔡家,属下已将他安全地安置了下来。”
楼近月勾了勾唇,对玉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我还真想看看他蔡元兴得知蔡家后院着火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一波操作看的寒雁云里雾里目瞪口呆,虽看不懂楼近月在背后做了什么,却不影响她在他心中逐渐抬高的地位。
“阁主,那我们……”玉簪试探地问着接下来的计划。
远方一朵绚丽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照亮了不远处连绵高耸的群山,楼近月抬头看向那处,城西近在咫尺。
“继续前进,通知手下所有人,分散前进,不要聚集成一团,一面全军覆没。”
话语毕,楼近月一跃而上攀上了身旁楼屋的房顶,她的脸被月光照得透亮,宛若一块冰玉,透着生人勿近的冷艳气焰。
她知晓了蔡元兴的计谋,蔡元兴也知道了她的计划,如今两人间已是明牌,她也不需要在躲躲藏藏。
城西近在咫尺,楼近月在屋顶上身轻如燕,没过一会儿便看见了黑压压的大军。
“阁主慢点,属下……快赶不上您了……”
玉簪带着寒雁撑着腰,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好不容易追赶上了楼近月,也是将近快用了她半条命。
从前玉簪刚刚做楼近月的贴身死士前还很年轻,心高气傲到对待什么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直到她主动提出和楼近月比试一番并全项喜提惨败后,她才逐渐收敛了气焰,跟在楼近月身边沉稳地做事。
朱雀阁阁主接受的训练,比她们这种普通的死士接受的强度上要大了十倍不止,每每想到这件事,玉簪都会满脸发红发烫,真不知她当时为何会这般年少轻狂。
三人藏到军营的小树林中,稍事休息后观察着对面军营的情况。
寒雁夜视能力极佳,浅浅一扫便看清了对面藏着的精兵以及……
“阁主,我们前面藏了个女人……”寒雁歪头小声道。
楼近月浅抬眼皮,定睛一视,是蔡夫人。
萧燃被蔡元兴俘虏了,身为萧燃的妻子,蔡夫人肯定是想借着蔡元兴姐姐的身份进军营要人。
分明可以直接进营,为何要在外面躲躲藏藏,楼近月心中掠过一丝说不出来的预感。
“阁主,我们要不要将蔡夫人接过来?蔡元兴向来心狠手辣,见到蔡夫人恐怕不会顾及这份血缘关系。”
玉簪跟随楼近月去过几次萧府,在府中也见到过几次蔡夫人,被她温润舒雅的气质所感染,心中终究还是不忍。
楼近月摇了摇头,冷漠地答道:“蔡元兴虽心狠手辣,可他很顾忌自己在外的名声,就算他真的不顾及姐弟情份,但也断断不会做出轼亲之事,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说完话,她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一名死士上前。
“将这封信送到蔡元兴手中。”她从怀中拿出早已写好的信件交到身后死士手中。
死士会意,寻找随行的弓箭手,将信件绑在一支射程近二里的大箭上,找了个不会暴露的位置将箭射向了对面军营。
楼近月静静地观察着对面,大箭“咻”得一声破风而行,直直地射向瞭望塔的柱子上。
箭扎到柱子上的瞬间,楼近月周围突然多了一阵莫名的声响。
她眉头紧蹙,警觉地张望四周,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方才赶往城西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此次参加行动的死士分明只有百人,可她特地听了下身边的脚步声,少说也有近千人护在她身边。
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蔡元兴派来的刺客,又为何不早些动手?
站在瞭望塔值守的士兵被突然飞来的大箭吓得屁滚尿流,拔下大箭取下上面缠绕的信件,颤颤巍巍地向蔡元兴那边赶去。
躲在众人前面的蔡夫人听见了身后的声响,惊恐地回头看向她们。
蔡元懿做了个手势表示善意,悄悄地溜到楼近月的身边。
见了楼近月,她面色凝重一句话都不说,似是经历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后才缓缓开口。
“卫渠没死,他被蔡元兴绑在了军营里。”一开口便直直地戳中了楼近月的心。
似乎有一阵惊雷在楼近月头顶炸响,她的身子一僵。
在老神树前她便知道他还活着,没想到他真的在皇城中……
“我知晓蔡元兴的秉性,我这个弟弟做事向来阴狠,你若贸然进营必定会中他的计谋。”蔡元凝假意提醒道。
楼近月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却带有防备,抬眸告诉她一个消息:“你的长兄蔡元懿也还活着,如今被本王安顿在镇淮郡中。”
蔡元懿的眼睛瞪得老大,在蔡家她与长兄关系是最好的,父亲赶长兄出蔡家,她还为此在家中闹了个昏天黑地。
这些年一直没有长兄的消息,如今世道又乱,她一直以为长兄早已死在了匪徒的乱刀之下……
蔡元懿低着头,两滴泪水啪嗒一下打到身下的枯树枝上,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艰难地做一个决定。
楼近月注视着她,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蝶小印。
“蔡家无论男女都有军士傍身,这是我的印信,用此小印可调集蔡家军士。蔡元兴虽比我二弟聪明伶俐,却不及我们二人在蔡家军中有威望,有此小印,希望能祝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还请殿下带我去寻我的长兄。”
楼近月郑重地接过了金蝶小印,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蔡元凝。
坐在亭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见外面有了些动静,蔡元兴放下手中调香的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卫渠。
“你的女人来了。”
卫渠的眼眸猝然亮了起来,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恐惧地看着蔡元兴接过士兵匆忙递过来的信件。
蔡元兴嫌弃地看了眼两股战战的士兵,接过信件掸了掸上面沾染的灰尘,这才优雅地将信纸展开。
才刚看一眼,他便抬起眼皮对上卫渠紧张的目光。
蔡元兴嘴角噙着笑,眸中狠戾如死神,他看着卫渠,听不清他在夸赞还是在讽刺。
“你的女人很有胆量。”
卫渠猛地起身,方才被蔡元兴的手下用钝刀割开的伤口猛地绽开,他不觉得疼,几乎发疯般扑向蔡元兴。
身后的侍卫一把将他拽回,故意拉扯着他脱臼的胳膊,将他狠狠压在地上。
伤口裂开,鲜血从大块大块的创面上飞快渗出,将他白色的中衣染得鲜红一片。
蔡元兴挑着眉毛,将信纸展开竖在卫渠眼前,语气轻蔑淡然,“她要到军营中见我,你觉得我应该让她进来吗?”
卫渠双唇颤抖,眼睛飞快地扫视着面前信纸上的字,是楼近月的字无疑。
他的大脑几乎崩溃,剧烈的疼痛在他的五脏六腑中蔓延。
她怎么能这样不要命?!
为什么非要以身涉险?!为什么这样不惜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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