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养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技术流小说jishuliu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飨席结束后,殿外放礼炮,息国的使臣们起身鼓掌。
热闹间,一行人涌向殿外,开始起国宴后的游乐比赛。
比赛说是为游乐,但事关两国国君的面子,大家表面上笑得宽厚,暗地都憋着劲儿。
先玩投壶活跃气氛,也有部分人去另一个场地踢蹴鞠,圣上坐在最高处,将低处的宴乐尽收眼底,他握着邱贵妃的手说,“此情此景让朕想起小时候去燕国的事了,也是这般欢闹。”
邱贵妃陪笑,眼睛不一会儿移向已换上轻装,进入场地的监国御史。
尹云观身着云锦袍,纹路间绣有鹖尾,胳膊上套着练甲材质的袖带,他周身有文人的疏离,也有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果敢。
是在场文人里最不像文人的。
他上场后,先朝尹书韫看,直到尹书韫回望向他后,才转过头拿起手上的箭。
场上比起君子六艺,尹云观和息国的代表比的是‘射’。自入太学起,他的射艺一直是遥遥领先,这才被推举而上。
射箭是车论战,两方队伍各派十个人,赢的人留在箭靶前再战,输的被罚离场地,最后哪个队伍留下的人数多,便胜利。
尹云观排在兼国迎战的第一个。
息国人知道这是个文臣,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四轮射箭后,他们看着箭靶,脸色变得难看。
尹云观的箭破空而出,每一道都扎实地刺入箭靶的正中央,赛事已过四轮,他留在原地,而息国的参赛人已经下去四个。
四周的兼国本朝人欢呼,本就倾心尹御史的女眷们更是红上脸。
屏风后的长宁公主忍不住欢呼出声,跳到屏风外。
息国使臣聚在一起耳语,他们看着显露真容的长宁公主,脸上有愤怒,他们用蹩脚的语言对圣上说,“公主既然在场,为何现在才现身,是不是看不起息国?”
这种事圣上不适宜开口,皇后解释道,“这孩子身体弱,屏风是为了遮风,并不是想要遮掩她的容貌。”
息国使臣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由长宁公主怠慢之事引经据典,再针对六艺发表见解,说的话七绕八弯,最后可以总结为一句,射箭的赛制不对,这个叫作尹云观的文臣太工于技巧,应该换人。
场地变得安静,比赛是为娱乐,牵扯上政事,就变得互相无法相让。
这时,一直沉默的长宁公主突然道,“你们就是觉得尹御史太强,你们比不过他!但我们兼国人一个比一个更强,就算最文弱的秀才,也能打败你们这些大块头。”
她说完后突然指向尹书韫,“这位是崇王世子,他从幼时起体弱多病,病了大概十几年,久居室内,一个月前病刚好。你们不若和他比一比,如果他能赢你们,你们就无话可说了。”
息国使臣们看向体形过于纤细的崇王世子,纷纷笑出声,避重就轻地说,“这位世子长得还真是秀气。”
长宁公主挑衅地看向尹书韫,“世子,难道你不想为我朝争气么?”
圣上没有阻止这番言论,他看向尹书韫,“礼允,你可愿一试?”
国家的脸面被降至崇王府,如果尹书韫不应下,则丢失崇王府的威仪;如若她应下后输掉比赛,则会连累崇王府受到责罚。
圣上这些年无所不利用间隙,让他寻着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机会,定会从崇王手中收回一些东西。
崇王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尹书韫站起身,看向他,“父王,我想应战。”
长宁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个病秧子世子真的应下了,她撇了撇嘴,等着看笑话。
息国使臣同样这么想,场地里箭法最好的那位息国弩臣说,“还有六场比赛,世子不如直接与我比试,这六场里,只要你的分数加起来有我的一半多,便算你赢。”
场地中,有微不可闻的嗤笑声,而兼国众人则觉得不公平,他们都知道崇王世子身体羸弱,别说二分之一,四分之一都已是难得。
几个女眷交头接耳地愤懑不平,她们觉得崇王世子长得好看就行了,为何要难为这么一个美郎君呢。
打打杀杀,终归还是那些壮汉擅长的事。
尹书韫接过宫人递来的弓箭,握在手中,她站在观赏台上,并没有走下台阶。
“崇王世子,您为何还不走下台?”息国使臣笑道,“您现在认输,也晚了。”
此话落下,圣上的脸色有些挂下,长宁公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不用,”尹书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箭,“我站在这里比就好。”
“站在此处?”使臣不可思议地问,“这里离箭靶有一市里,常人射出的箭根本近不了靶子,您...这是在开玩笑?”
长宁公主扑哧笑出声,周围的兼国大臣也面露不赞同的神色。
息国弩臣等得不耐烦,他挑起弓箭,“我先来!”
六道箭有序地扎向箭靶,震荡出一阵一阵的尘灰,除一箭为七分外,其余每一道都在九分以上。
他得意地收回弓箭后,尹书韫举起弓,箭头对准场地,朝向的不是箭靶,而是尹云观。
尹云观正看着她,半点都没避,高长的身影定在原地,嘴角还有不明显的笑意。
“陈礼允,”长宁公主急了,“你往哪里比对呢?”
息国人再次哄堂大笑,圣上的面色愈发不好,他刚想说些什么,身旁的邱贵妃握住他的手,笑意不明道,“皇上,让他试一试吧,说不定能成呢。”
尹书韫避开尹云观的眼神,她转移方向,持弓审固,左手下垂,大拇指微蜷,食指和中止把住拨弦,抹羽取箭。
她就站在高处,并不下台阶,钦身开弓,箭当啷破空而出,以破竹之势冲出。
“砰”得一声,箭如同大刀一般,劈向箭靶中央,众人惊讶地看着箭靶震晃,仿若要裂开,息国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
尹书韫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后面五道箭接二连三矢向不同的箭靶,矢矢相属,每一道都如流星一般砸向靶子的正中央,靶子被射穿,正中央的红胶皮夸张地翘起边缘。
六道箭,每一道都正中红心。
尹书韫淡然地收回箭,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抽气声。
片刻后,一声惊叹的“好!”打破平静,掌声接二连三响起,暴动的掌声后叫好声迭起,兼朝男儿满面红光地看向尹书韫,圣上称赞,赏百金。
息国人屏声敛息,不再挑衅。
女眷们羞答答地看着尹书韫,她们纷纷想起,崇王世子因为从前多病,还未行婚娶之事。
尹书韫弯身谢赏。她坐回原位,脸上淡淡的,仿若适才射箭的不是她。
长宁公主一直瞪大着眼,嘴中念着,“不可能...”
她没想到尹书韫真的这么厉害,手中的指甲都快嵌入掌心。
这人从前的病弱,该不会都是装的吧!
她看着尹云观走回观赏台,又坐到尹书韫身旁,愈发咬紧嘴唇。
两个男子,为何要这般亲密?!
男子比赛后是女子的切磋,琴棋书画,各有千秋,息国的宴乐小众,别有一番风味。
息国的郡主听闻兼朝太后抱恙,提议和兼国公主赛绣,胜出的绣品呈于太后,为其祈福。
这是一桩善事,息国的郡主想和兼国最尊贵的公主的比,她见只有长宁公主有屏风遮盖,知道她最受宠,便提议和她比试。
长宁公主见刚才息国使臣射箭输的那般容易,觉得息国人没什么本事,立马应下。
郡主和公主坐在桌前,悉心地绣起手中的佛帕,只要绣完一个佛陀就算好。
公主学过多年的女红,一拿到手便急忙开始绣,有模有样地先绣起身子,她施针片刻后轮廓已有良好的模样,忍不住转头探勘息国郡主,谁知道这郡主的手上串下连,如同树叶翻飞一样疾速,已经绣完佛陀的头,她立马快马加鞭,不惶其后。
在场的女眷们不干看着,感兴趣的人拿起宫人递来的针线,也绣起帕子。凑热闹的男子开玩笑似得挑起针,好奇地对锦帕戳,绣出几道蚯蚓后互相嘲笑,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
尹书韫百无聊赖地坐在椅上喝茶,尹云观将盛着针线的案板递给她,“世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擅长针线。”尹书韫说。
但她接过针线,慢条斯理地消磨起时间,她绣不了佛陀这么精细的活儿,尝试起绣佛陀座下的荷花,一针下去,手帕就已经皱起来。
洁白的帕子上,逐渐出现一团奇形怪状的瓣状物,与其说是荷花,不如说是鸡爪。
尹书韫绣完后,看着黑乎乎的一团,直接扔回案板上。
时辰已到,长宁公主和郡主的绣品被收上来,长宁公主的额头上沁着汗,她的作品显然没有郡主绣得精巧,边角针线因匆忙赶进度而显得潦草。
但她临交上作品前,用针扎了自己的食指一下,在帕子上滴上血。
她解释道,“佛陀不是天生为佛陀,有了仁心后才能成佛,帕子上的这滴血,一是借喻佛陀比血精粹的心,二是寄托我对皇奶奶的忧心,衷心希望她能在佛祖保佑下,早日康复。”
几番争论下,长宁公主险胜,她怡悦地抬起头,宴赛结束后,众人散离。
长宁公主急忙走到尹书韫身旁,指向桌上的帕子,“这便是世子绣的帕子么,你绣的这是什么,黑泥么?”
尹书韫瞧了她一眼,随崇王离开。
长宁公主气愤于尹书韫的高傲,但又不能当着崇王的面做什么,等尹书韫走后,她伸手要摸向桌上的帕子,想放在脚下踩压。
还没等她伸出手,一只指骨分明的手飞快地将帕子攥入手中。
长宁公主惊讶地看向尹云观,“尹御史,你?”
尹云观冷然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谁谁...”长宁公主话没说完,尹云观已然离去,将手中的帕子悉心叠好,塞入袖中。
-
日暮后,长宁公主的殿内传来层叠的瓷器砸地声,她越想越气,不明白这个崇王世子为何这么讨厌。
长得跟尹书韫一样,勾引尹御史的本领也跟尹书韫一样,他一个男子长成这样,八九不离十就是个断袖!
尹御史是因为那张长得像尹书韫的脸么?竟然同那个断袖走得这么近。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怎么毁了崇王世子,如果是当初那个尹家养女,她便可以像三年前一样,让人压着养女的身子跪下去,用钗子划破她的脸。
可现在惹她怒气的,是崇王世子!父皇都忌惮崇王府,更何况她!
当她听丫鬟说三皇兄和这位世子也关系密切后,又摔碎一个茶盏。
三皇兄也被他那张貌似尹书韫的脸给迷住了么?
尹书韫!又是尹书韫!
阴魂不散!
她的皇兄天潢贵胄,凭什么要跟长着这么一张卑贱脸的人结交?
她冷静下来后,又不敢直接到皇兄面前挑拨,毕竟皇兄虽然表面温润,其实性情极其冷漠,长宁公主不敢惹到三皇兄面前。
她想了个法子,让丫鬟帮她盯着殿外,等三皇兄路过的时候,她让丫鬟故意说崇王世子的坏话。
当晚,更深露重,陈奂辞在宫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在夹道间,他疏冷着一张脸,显然在沉思有关息国使臣的话。
此时,林间突然传来宫人的交谈声。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我今日看到了一个场面,实在不敢说,说了我都怕被砍头呢。”
“把我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你快与我说一说!”
“是这样...我今日在宫内看见崇王世子抱着个男人在亲呢,那模样柔情蜜意的,说不定早就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