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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廖暮睁开眼，看到高坐昆吾宝座的明夷道君有些关切地望着她，“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被孽镜吓到了？”
“有点。”廖暮扯开唇角笑了笑，她视网膜中仿佛还残留着那颗人头落地时的样子，那副容颜无论生前如何绝世，生机流逝之后都成了腐败可怖的皮囊，眼瞳圆睁着，黑黢黢的，一抹银光停留在眼底，那是她挥剑时的带起的光弧。
“不要在意那些画面，孽镜预测未来向来不太准确。”明夷道君温声提醒。
廖暮点头，环顾一圈，没发现那一直针对她的徐长老，微微讶异。
这是直接走了？
“魔物之事一经验证，徐长老就匆匆离去了，想来是忧徒心切。”明夷道君向她解释，又唤道，“穆长老？”
“在。”清冷女声响起，如碎珠落玉盘。
廖暮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那位高马尾女子。
姓穆的长老......廖暮锁着眉往记忆深处搜刮，好像确实有一个，似乎是叫......穆听云？
那名字抖落身上尘埃，廖暮恍然回想起穆听云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固生宗三长老，罚罪堂最高执掌者。
“罚罪堂弟子已经前往楚长老失踪地点，目前途径蓟城古战场......”穆听云正垂眸，将手中传音玉简的内容汇报给众人，声线平稳无波。
正说着，她突兀地一顿，像是看到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双凤眸微微睁大：“......于蓟城古战场发现楚长老分身尸体，同时现场存在浓重魔气。”
“据推断，该魔物如今仍藏匿在古战场。”
*
古战场内。
沾了污秽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廖暮扶着剑干呕，神魂是吐不出东西的，所以只能干呕。
程春山半蹲在一旁观看，就见廖暮呕了几下，强行将冲动咽回去，伸手来拉他。
“快走！”廖暮给两人施了个疾速咒，又从巨石下抽出小纸人妥帖放在胸口，拉过程春山向远处遁去。
“楚冀言身后跟着一只魔，大概很快就会到了，固生宗也派了人手追寻楚冀言，估计马上就会探查到这里。”廖暮一面拉着自己的同伙逃，一面语速飞快地解释。
“这两拨人很可能会碰到一块，我们先走，让他们打去。”
身后的程春山如听天书，半晌后面色扭曲道：“你没告诉过我。”
“嗯。”廖暮承认，诚恳道歉，“对不起。”
“我本来想的是我们先定下血诫誓，事成之后你直接传送回囚罪台，那样就不会有被追捕的风险，但谁知道，楚冀言来得那么早，都没机会立誓。”廖暮叹了口气，“至于固生宗会派出人手，也是我刚得知的，正好，这两拨人碰到一起，天雷勾地火。”
她浅浅开了个玩笑。
“固生宗肯定能查得到是两个人伏杀了五长老，其中一个还是异化者。”程春山道。
这人把人家杀了之后倒是开始用五长老的敬称了，廖暮偏头看他一眼，应道：“而你这时应该在囚罪台中，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至于我，我的神魂气息会被那里的剑气抹去，固生宗查不到我头上。”
某种意义上，古战场是个相当好的地方，无数纵横的剑气、杀意、怨气会很快抹去一个人留在那的痕迹，尸体若是留得久了，也会被侵蚀成白骨。
廖暮当初选这个地方进行伏杀，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况且，楚冀言分身前往固生宗之事被蔺慎则发觉后，这位魔君分身同样也切下一片分身来追楚冀言，固生宗派来的人手遇到追来的魔君蔺慎则，恐怕都顾不上追查他们这两个罪魁祸首。
廖暮赶紧赶慢，将程春山带到了古战场旁的蓟城中，两人东躲西藏抹消踪迹，最终选择在两家农舍之间的狭窄过道落脚。
叠得比人高的草垛、散落堆砌的青黑瓦片，污水的腥臭充斥着鼻腔，廖暮与程春山在过道中面面相觑，一粒水滴自屋檐上蜿蜒滑落，滴到廖暮散落的发丝上。
“这就是你认为的好地方？”半晌后，程春山无不怀疑地开口。
“至少它能带来心里安慰，”廖暮道，“而且，你说的随便。”
程春山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直跳，很是隐忍：“少说废话，结契罢。”
农舍的青瓦被雨水侵蚀得坑坑洼洼，稀稀落落地遮蔽住一方天空，几束天光透过青瓦缝隙溜进来，衬得程春山面孔明明暗暗，一半掩在阴影中，一半映在阳光下，长长的睫帘覆盖下，眼底情绪看不真切。
廖暮正色，点点灵力自指尖迸发，在空中书写：廖暮起誓，定护佑程春山之女程永安余生安稳，不受欺凌，无所忧扰，否则令我修为不得寸进，含恨冤死，血诫见证。
灵力自空中浮现，在廖暮收手的一刹那，如同千流汇海般向中间卷去，最终形成拇指大小的水滴状灵体。
程春山将悬浮在空中的灵体收入掌心，片刻后，他本就略显虚幻的神魂肉眼可见轻飘了许多，面孔彻底失了血色，将那吸收了他神魂的灵体掷入廖暮体内。
那灵体一入体，瞬间潜入廖暮灵台中不见踪影，廖暮在灵台巡视了一圈，发现它与灵台融合地很不错，没有带来不适感，于是转眸看向程春山，问道：“感觉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程春山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还剩几天可活，”廖暮平静地揭穿，“你忍着痛还要微笑的样子很狼狈，建议不要笑了。”
程春山脸上的笑意凝固，半晌，叹息道：“三天吧，三天左右，我就得下去陪那三个家伙了，”他眼底闪过森森冷意，“希望那仨畜生不要走太快，让我遇上他们，再扒皮割肉弄死一遍。”
廖暮瞥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三个家伙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程春山有些诧异，廖暮找他合作时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态度，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一清二楚呢。
“储剑、葛延、杜洪生，你小心他们三个家族就是了，有可能会对我女儿进行报复。”程春山说完，沉吟了一会，又道，“还有一个，帮凶，这个人在我出任务时暗中下了绊子，若非我觉出不妙，急急往家中赶，我女儿就......”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
“那个人叫什么？”廖暮问。
“姓赵，赵宏文。”
赵宏文！廖暮眼皮一跳，那张被送进囚罪台的纸条，上面的签名可不就是赵宏文？
“怎么，你认识他？”程春山看出她面色异常，“也对。桐中赵家也算是名门，你和他认识不奇怪，那你可得小心了，姓赵的□□女孩不是第一次，他若是对你示好，只怕是不怀好意。”
"我本想将他也一起杀了，但那畜生用了千里传送符，罚罪堂的人又来得太快......"他微微收缩鼻翼，面孔骤然带了狰狞。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赵宏文此人在书中有过一小段剧情，廖暮听闻此事也不算太意外，她抬头瞧了瞧天色，对程春山建议，“我明日去接你女儿，现在天色还早，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记得在囚罪台守卫巡查之前回去就行。”
程春山点头，显然也早有此意，廖暮盘算着返回固生宗与本体汇合，两人达成一致，程春山于是先行迈出那条阴沟小道。
廖暮跟在后面出去，突然感到地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一手扶住墙，心里蓦然涌起一股奇异而冰凉的预感，她近乎本能地捂住头部，往地上趴倒！
“轰——”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自远方响起，无数石子碎片黏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破碎物体，一同飞射而来！
*
长明殿内。
“......与魔物产生正面冲突，申请使用塬火炮。”
“准许。”
穆听云表示同意的下一瞬，轰隆的爆炸声自通讯玉简中传来，响彻长明殿，甚至在空旷的殿内产生了更为巨大的回音。
廖暮面色微微发白，她本体和分身同时承受着这爆炸声，此刻感觉耳朵已经不属于自己。
“报告长老，魔物已经伏诛，尸体是否需要带回宗门？”
“带回。”穆听云言简意赅，“楚长老分身的尸体也一并带回。”
通讯玉简内沉默片刻，几息后，青年干巴巴的声音响起：“报告长老，楚长老的尸身已于爆炸中损毁，无法带回。”
......
寂静笼罩这座辉煌的大殿。
沉默的空气中，不知是谁先破功，发出一声轻笑，而后明夷道君摆了摆衣袖，似是极无奈，道：“罢了，穆长老，让罚罪堂先回吧，楚长老命牌既然无碍，此事日后再调查也不迟。”
那灵体一入体，瞬间潜入廖暮灵台中不见踪影，廖暮在灵台巡视了一圈，发现它与灵台融合地很不错，没有带来不适感，于是转眸看向程春山，问道：“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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