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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昭的痛经程度算轻的,吃了粒药,十几分钟左右就见效了。
她下车之后,被场务拉去试了下戏服,一件洗旧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校裤是浅浅的灰,头发是昨天剪的,到下颌长度的妹妹头,为了配合人物形象,发尾还做得参差不平,有种凌乱破碎的美感。
故事的主线是在大都市。
在朝泠的戏属于电影里的闪回部分,是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妹妹许南乔和她的哥哥许酩生相依为命的老家,她演的是十六岁的回忆。
棠昭已经很多年不演学生了,她在镜子里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穿校服的样子,感谢妈妈生了一张能装嫩很久的脸,从前有个导演说过,棠昭这长相就是到了三十岁也能演学生。
开机现场在山脚,香烛搭好的时候已经停了雨。棠昭晚了些出场,过去时一个出品人在前面发言。
“哇哦,好嫩。”不知道队伍里谁喊了一声。
不少人回头看她。
校服里面充了棉,衣物臃肿,但人很消瘦,在她身上仍然显得单薄。
棠昭走进人群里,被这身装扮削弱了星味,沾一点潮湿郁气,进入人物的气质里,一下就被揉进了这座长年阴雨生霉的小城。
“棠昭——快来!”温盈羽站在第一排,小声地喊着她,拉着棠昭左看右看,扯着她的脸说,“清水芙蓉啊我的老妹儿,今年多大啦?”
棠昭笑着,正想说句什么,察觉到另一边耳侧有人在注视。
她偏过脸去看,对上的却是周维扬别开视线的一个扭头动作。
棠昭忘了要跟温盈羽说什么,笑意是先停住一瞬,而后才慢慢地敛下。
温盈羽跟她咬耳朵,“你有没有发现这俩人磁场不合。”
她说着,两根手指岔开,玩连连看似的,点着那边两个男人。
霍桉和周维扬。
他们中间的确隔了些距离。
棠昭说:“看着还行啊。”
温盈羽:“很微妙,暗流涌动。”
难不成有什么仇吗?霍桉看起来挺老好人的,不像是会跟人结怨的性格。
即便不合的话,大概率也是姓周的在找茬吧。
棠昭不想揣测别人,便没说什么。
快结束的时候又下了点毛毛细雨,有人沮丧地喊一声:“坏了,什么破天啊,今年怎么出师不利。”
站在前面一直没说话的周维扬出了声,音色挺沉稳的,一下把丧气话扭转了过来:“遇水则发,好事儿。”
他带头鼓了掌,调动了气氛。
随后个个都跟着拍了手。
“好好好,一定好!”
“大卖大卖!!”
被山包围的城市,到处蔓延着青灰色的雾。雨水也洗不净,迷雾被越冲越浓。
棠昭入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宾馆,也是他们的取景地之一。
霍桉说在这儿体验一下戏中环境,搞得棠昭也不好意思自己去住酒店,说是宾馆,其实类似于十几年前的招待所,去年刚刚重新装修过,环境没有棠昭想象得那么恶劣,体验体验也不错。
她不想徐珂跟着她受罪,就让她跟着温盈羽他们去了星级酒店。
故事里的哥哥妹妹就住在这样一间房里,用一片帘子隔开两张床,挤着挤着过完了前半生。
电影的第一场戏,当天下午就开拍了,棠昭要和一个配角演员对戏。
这个男演员比她小几岁,戏里两个人是同班同学,男生对南乔有几分好感。
南乔撑着伞,在细雨蒙蒙中,她蹲在路边,吃力地翻一块陷进地里的石头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南乔,你干嘛,捡钱呢?”他笑着跑过来,看一眼被她掀开的石头。
女孩子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块不规则的粗粝小石。
因为常年没有光照,石头底下阴暗潮湿,布满青苔与霉菌,灰扑扑的镜头里,还有蠕动的蚯蚓。
“咦,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男生发出呕吐的声音,啪,一脚踩了下去。
石头又被踩回坑里。
下一个镜头转到放学回去的路上,男生兴冲冲在跟她耍宝逗乐,南乔只是垂着脸心不在焉地应,她在想她的哥哥。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步子,因为低血糖发作,南乔晕了过去,男生抱着她在雨里跑了一段。
冬天拍戏说台词嘴巴会有热气,防止在镜头里太明显,棠昭吃了几块冰。
周维扬来的时候,她正演到晕倒的地方。
不知道抱了第几遍,男演员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
周维扬在旁边屋檐底下坐下,看见了装冰块的小碗,里面的冰化掉一部分,变成薄薄一层水。
他心血来潮,捡了一块冰含嘴里。
彻骨的寒气钻透身体,与她感受同一种温度。也稍稍冷却了无意识中,差一点就从深处泛滥涌出的情感。
他们在那淋着雨演戏,周维扬就衣冠楚楚地坐旁边看着。
棠昭收工的时候,徐珂提着伞飞快跑过来,给她递一块毛巾。
她透过薄薄的雨水看到男人在檐下松弛倚坐的样子,她的冰块被他吃完了,寒气从凛冽的眼波流淌出来。
棠昭简单擦了擦刘海,正要去问问导演意见。
跟她搭戏那男演员追上来,说:“姐你减减肥吧,我实在使不上劲儿,看我这手抖的。”
加上走戏一共也就拍了三遍。
棠昭说:“我才90斤出头,再减人没了。手抖看起来很严重啊,你赶紧去医院查查吧,听说这情况是肾亏。”
闻言,众人都笑起来。
男演员愣了下,这种时候他要是生气就显得格外小心眼了,于是跟着尴尬地笑一下。
周维扬在一旁,也无声地翘了下嘴角。
装冰块的小碗底下压着一份剧本,是棠昭的。
他低头就看到《暗日生长》这四个印刷字。
两个不能相爱的人,藏在暗日之下的隐秘爱意,不受控地蔓延滋生——
这是电影的主题。
灰蒙蒙的天色,很衬这个基调,故事就是由这样颓丧的阴沉色块拼出来的。
周维扬怕碗上融化的水珠弄湿纸张,于是用指骨把碗往外抵了抵。
动作晚了些,纸面已经有点湿了。
几粒水珠洇在棠昭手写的字迹上,轻细的笔锋边缘被晕开,小而隐晦的字慢慢地狼狈铺陈,在剧名之下,她写的是:不能相爱。
没有头没有尾的四个字,无意袒露的笔迹,就像是石头背面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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